“大人，这主仆二人？”王大夫抱拳欠了欠身问。
冯治傲慢一笑：“这主仆两个，一没武功二没银钱，离了我们还能往哪去？她们二人这些日子都没出过那车厢，怎么可能折腾出这么大的风浪。再说，这小的现在传不了信，这大的真想做什么，没人给她通风报信，我们定能抓她个措手不及。”
王大人听冯治正这么一分析，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这一辈子行医到老也只是个大夫，想更上一步，混个一官半职，就只能跟冯治赌一把，但就算再想升一步，也不可能拿命去赌，所以比起冯治他要更为谨慎——就算冯治看不上他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他也改不了了。
“是。”王大夫应道。
说完，王大夫就带人去搜车队了。他们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可马虎不得，王大夫只有亲自上才能放心。
马车一共四辆，冯治自然是最大、最舒服的那辆，此外王大夫用了一辆，当初刚救下威将，他负伤需要修养用了一辆，还有前两日在路边捡的许氏主仆二人，又用了一辆。但这四辆里，除了冯治那辆，其他都算不上有多大，一眼扫过去都能看清里边有什么，更何况藏个人了。
所以算下来，三辆马车是查得最快的。
王大夫去的时候，许五靠在车厢壁上，裹着毛领披风，病怏怏的抬起眼，还以为是来给她送干粮的。许五被带出车厢的时候还一脸茫然，看样子不像装的。
王大夫到底是个医者，简单的查过许五的车厢，没有疑点就放过去了，转头去查了威将的车厢。
威将好似已经睡了，王大夫略等了一会才等来裹着披风的威将开门。
“威郎中这么早就睡了？”王大夫略有些怀疑的问。
相比半路捡来的许氏主仆二人，这个从路上冒出来的、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威郎中倒显得更可疑一点。
威将心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面上还是得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坦荡道：“是啊，许小姐这身子实在是虚弱，补药受不得，药性不够又补不起来，这几日劳思过甚，有些乏了，就早点歇息了——不过王大夫这是？”
王大夫道：“大人察觉到附近有贼人出没，所以特派我来四处搜查，看看有没有贼人想害大家性命。”
威将脸色似是一白：“是不是山匪来了？他们……莫不是来抓我的？”
王大夫看威将这副势弱的样子，心下冷笑，到底是个江湖郎中，没见过大世面，区区山匪就吓白了脸，怪不得一路要赖在车队不肯走呢。
面上王大夫却还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威郎中不必忧思，冯大人自会护好诸位的安全——威郎中先出来，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吧。”
“啊，王大夫请。”威将似是后知后觉的赶忙让开，也或许是才反应过来那“山匪”可能就在不远处盯着他，想要他的性命才这么慌张。
王大夫对威将可就没像许五那么客气了，威将一出来，王大夫二话不说就带人进了车厢，干净利落的翻了一通，确定没什么可疑的之后拂了拂袖，带着人施施然离开了威将的车厢。
“那个……王大夫……”威将迟疑片刻，叫住了欲走的王大夫。
王大夫回头，问：“何事？”
威将说：“等抓到了那山匪贼人，能不能叫我看看？我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
王大夫上下打量了威将一番：“山匪贼人冯大人自会处置，你就不必操心了。”
说完，不管威将作何反应，他带人去搜查其他地方了。
来的不是山匪。王大夫自然清楚，也就不可能承诺让威将去见见这个“贼人”了，若是让威将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只怕威将也得把性命留在这。
王大夫自诩不是什么善人，若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勾当，但医者本能，他还是希望不要死人的好——就算他不喜欢威将，也还是这样真心实意的希望着。
威将下意识的曲曲手指，捏了捏垂落在指尖的大袖，目送王大夫带人走远后，威将也回了车厢。
他一进屋就松了披风的系带，披风垂落在地上，落在那里像一堆雪。而雪里还夹杂着几点黑色的布料——正是冯治看到的“山匪贼人”所穿的夜行衣。
许五体虚，小肖不给她那药她是半点武功都动用不得，调虎离山之计她只管布局，自有威将和小肖来完成。威将的任务就是让冯治认为有车队之外的人想来车队探取情报，而小肖的任务就是在威将现身之后，冯治的警惕心往车队外的人怀疑后，引导冯治把她关进自己的车厢，方便她翻找通敌叛国的证据。
等王大夫和冯治各自带人搜过一遭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便将注意力重新落到了冯治的车厢上。
冯治和王大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悄悄靠近了冯治的车厢，然后猛地掀开了车厢的车帘，冷眼看车厢里的场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车厢里并没有他们预料的小肖翻看他们的文案公务被抓现行的场景。小肖只是焦急的站在那里，指尖不断地卷着自己垂在胸口的黑发，听到声音她抬眼看过来，仿佛满眼都是信任。
“冯大人、王大夫。”小肖曲了曲膝，行了个礼，“贼人抓到了吗？”
冯治为不可察的收了警惕，装作一副和气的模样：“真是抱歉啊，我愧对于你们的信任，还是让贼人跑了——不过你放心，之后我一定派人加强戒备，保证不会再出这种情况。”
“那、那我们小姐呢？”小肖问，“大人，那贼人没伤害我们小姐吧？”
冯治暗笑自己多疑，这明明就是个满心都是主子的小丫头：“你放心，你家小姐很安全，也没有着凉，我们一搜完就让许小姐回车厢了——你赶紧领了干粮，回去看看你家小姐吧。”
小肖感激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我、我这就回去陪着我们小姐，绝不离开半步。”
冯治摆摆手，放小肖走了。
“大人……”王大夫说，“接下来……”
冯治撩着车帘，看小肖一路上毫无异样的回了她和许五的车厢，才说：“人已经跑了，加强戒备吧。”
“是。”王大夫应。
小肖回了和许五的车厢，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二人才提起这件事。
“果然如小姐预料的那样，冯治和他身边那个王大夫突然闯进了车厢，幸亏我先一步找到了他们通敌叛国的书信往来，没敢多看，不然真被他们抓了个正着。”小肖一边揉着许五的额角，一边轻声说。
许五阖着眼，说：“你呀……算了，之前是我说的，你不用学这些，真的需要你做这种事自然由我提醒。”
小肖吐了吐舌头：“诶呀，都怪那江神医的医术太高超了，能让我……”
“江神医？”车帘外，威将的声音传过来。
许五睁开眼，暗自懊恼，怎么有人来了自己却没发现：“威郎中想不到你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威将也不恼，说：“倒没有这癖好，只是想来许小姐也受了凉，如果我不来看看只怕以冯治多疑的性子会再来试探。”
“那麻烦威郎中跑这一趟了。”许五说，“刚刚是我失言，还望威郎中勿怪。”
“把手给我吧，我帮你诊诊脉。”威将并不在意，“不过你们刚刚说江神医？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吗？”
许五看了眼威将，犹豫片刻还是坦言道：“威郎中想必也察觉我并非天生体虚了，实不相瞒，这是中毒所致——我因为，因为家中一些事，十年前身重剧毒，家中请遍名医才保住贱命一条，其中有位名医说，当今世上，或许也只有那位江神医能救我一命了，只是那位江神医神出鬼没，找到的机会并不大。此行……我时日不多，跟家里虽说是求医，但于我，只当是此生最后一程了。”
威将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下，几乎和白手绢融为一体的皓腕，那样苍白，从颜色浅淡的皮肤上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抱歉，许小姐，冒昧一问，你……芳龄几何？”威将错了错视线，尴尬的不敢去看车厢里两个女子的神情。
许五浅浅一笑，倒是好些年没见过这种男子了：“双十又五，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威将垂眼。
十年。那就是十五岁。
到底是什么人啊，能下这么狠的心，十五岁，女孩子刚刚及笄。
威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问：“你是说，你身子这般情况是中毒所致？”
“嗯。”许五垂了垂眼。
这些问题她刚回京的时候已经回答过太医无数遍了，如今再回答一遍，竟然有些第一次回答时的紧张了，许是太久没有人这样认真的问过了。
威将说：“抱歉，许小姐，我能不能问问，这毒……是……”
医者或许都是这般吧，当年温益和小肖也都对这种毒很感兴趣，都希望能研究透这种毒，配制出解药。
“是南蛮的毒。”许五说，“缓解的方子也可以给你看看——反正这些日子我得保持病弱模样，你可以待回去自行研究。”
“小姐——”小肖皱皱眉，不太赞同许五的做法。
保持病弱模样是一方面，可那香囊离了身，许五的安全也未必能保证了，若是真有个什么意外，那她未必能赶来相助。
冯治傲慢一笑：“这主仆两个，一没武功二没银钱，离了我们还能往哪去？她们二人这些日子都没出过那车厢，怎么可能折腾出这么大的风浪。再说，这小的现在传不了信，这大的真想做什么，没人给她通风报信，我们定能抓她个措手不及。”
王大人听冯治正这么一分析，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这一辈子行医到老也只是个大夫，想更上一步，混个一官半职，就只能跟冯治赌一把，但就算再想升一步，也不可能拿命去赌，所以比起冯治他要更为谨慎——就算冯治看不上他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他也改不了了。
“是。”王大夫应道。
说完，王大夫就带人去搜车队了。他们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可马虎不得，王大夫只有亲自上才能放心。
马车一共四辆，冯治自然是最大、最舒服的那辆，此外王大夫用了一辆，当初刚救下威将，他负伤需要修养用了一辆，还有前两日在路边捡的许氏主仆二人，又用了一辆。但这四辆里，除了冯治那辆，其他都算不上有多大，一眼扫过去都能看清里边有什么，更何况藏个人了。
所以算下来，三辆马车是查得最快的。
王大夫去的时候，许五靠在车厢壁上，裹着毛领披风，病怏怏的抬起眼，还以为是来给她送干粮的。许五被带出车厢的时候还一脸茫然，看样子不像装的。
王大夫到底是个医者，简单的查过许五的车厢，没有疑点就放过去了，转头去查了威将的车厢。
威将好似已经睡了，王大夫略等了一会才等来裹着披风的威将开门。
“威郎中这么早就睡了？”王大夫略有些怀疑的问。
相比半路捡来的许氏主仆二人，这个从路上冒出来的、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威郎中倒显得更可疑一点。
威将心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面上还是得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坦荡道：“是啊，许小姐这身子实在是虚弱，补药受不得，药性不够又补不起来，这几日劳思过甚，有些乏了，就早点歇息了——不过王大夫这是？”
王大夫道：“大人察觉到附近有贼人出没，所以特派我来四处搜查，看看有没有贼人想害大家性命。”
威将脸色似是一白：“是不是山匪来了？他们……莫不是来抓我的？”
王大夫看威将这副势弱的样子，心下冷笑，到底是个江湖郎中，没见过大世面，区区山匪就吓白了脸，怪不得一路要赖在车队不肯走呢。
面上王大夫却还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威郎中不必忧思，冯大人自会护好诸位的安全——威郎中先出来，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吧。”
“啊，王大夫请。”威将似是后知后觉的赶忙让开，也或许是才反应过来那“山匪”可能就在不远处盯着他，想要他的性命才这么慌张。
王大夫对威将可就没像许五那么客气了，威将一出来，王大夫二话不说就带人进了车厢，干净利落的翻了一通，确定没什么可疑的之后拂了拂袖，带着人施施然离开了威将的车厢。
“那个……王大夫……”威将迟疑片刻，叫住了欲走的王大夫。
王大夫回头，问：“何事？”
威将说：“等抓到了那山匪贼人，能不能叫我看看？我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
王大夫上下打量了威将一番：“山匪贼人冯大人自会处置，你就不必操心了。”
说完，不管威将作何反应，他带人去搜查其他地方了。
来的不是山匪。王大夫自然清楚，也就不可能承诺让威将去见见这个“贼人”了，若是让威将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只怕威将也得把性命留在这。
王大夫自诩不是什么善人，若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勾当，但医者本能，他还是希望不要死人的好——就算他不喜欢威将，也还是这样真心实意的希望着。
威将下意识的曲曲手指，捏了捏垂落在指尖的大袖，目送王大夫带人走远后，威将也回了车厢。
他一进屋就松了披风的系带，披风垂落在地上，落在那里像一堆雪。而雪里还夹杂着几点黑色的布料——正是冯治看到的“山匪贼人”所穿的夜行衣。
许五体虚，小肖不给她那药她是半点武功都动用不得，调虎离山之计她只管布局，自有威将和小肖来完成。威将的任务就是让冯治认为有车队之外的人想来车队探取情报，而小肖的任务就是在威将现身之后，冯治的警惕心往车队外的人怀疑后，引导冯治把她关进自己的车厢，方便她翻找通敌叛国的证据。
等王大夫和冯治各自带人搜过一遭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便将注意力重新落到了冯治的车厢上。
冯治和王大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悄悄靠近了冯治的车厢，然后猛地掀开了车厢的车帘，冷眼看车厢里的场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车厢里并没有他们预料的小肖翻看他们的文案公务被抓现行的场景。小肖只是焦急的站在那里，指尖不断地卷着自己垂在胸口的黑发，听到声音她抬眼看过来，仿佛满眼都是信任。
“冯大人、王大夫。”小肖曲了曲膝，行了个礼，“贼人抓到了吗？”
冯治为不可察的收了警惕，装作一副和气的模样：“真是抱歉啊，我愧对于你们的信任，还是让贼人跑了——不过你放心，之后我一定派人加强戒备，保证不会再出这种情况。”
“那、那我们小姐呢？”小肖问，“大人，那贼人没伤害我们小姐吧？”
冯治暗笑自己多疑，这明明就是个满心都是主子的小丫头：“你放心，你家小姐很安全，也没有着凉，我们一搜完就让许小姐回车厢了——你赶紧领了干粮，回去看看你家小姐吧。”
小肖感激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我、我这就回去陪着我们小姐，绝不离开半步。”
冯治摆摆手，放小肖走了。
“大人……”王大夫说，“接下来……”
冯治撩着车帘，看小肖一路上毫无异样的回了她和许五的车厢，才说：“人已经跑了，加强戒备吧。”
“是。”王大夫应。
小肖回了和许五的车厢，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二人才提起这件事。
“果然如小姐预料的那样，冯治和他身边那个王大夫突然闯进了车厢，幸亏我先一步找到了他们通敌叛国的书信往来，没敢多看，不然真被他们抓了个正着。”小肖一边揉着许五的额角，一边轻声说。
许五阖着眼，说：“你呀……算了，之前是我说的，你不用学这些，真的需要你做这种事自然由我提醒。”
小肖吐了吐舌头：“诶呀，都怪那江神医的医术太高超了，能让我……”
“江神医？”车帘外，威将的声音传过来。
许五睁开眼，暗自懊恼，怎么有人来了自己却没发现：“威郎中想不到你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威将也不恼，说：“倒没有这癖好，只是想来许小姐也受了凉，如果我不来看看只怕以冯治多疑的性子会再来试探。”
“那麻烦威郎中跑这一趟了。”许五说，“刚刚是我失言，还望威郎中勿怪。”
“把手给我吧，我帮你诊诊脉。”威将并不在意，“不过你们刚刚说江神医？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吗？”
许五看了眼威将，犹豫片刻还是坦言道：“威郎中想必也察觉我并非天生体虚了，实不相瞒，这是中毒所致——我因为，因为家中一些事，十年前身重剧毒，家中请遍名医才保住贱命一条，其中有位名医说，当今世上，或许也只有那位江神医能救我一命了，只是那位江神医神出鬼没，找到的机会并不大。此行……我时日不多，跟家里虽说是求医，但于我，只当是此生最后一程了。”
威将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下，几乎和白手绢融为一体的皓腕，那样苍白，从颜色浅淡的皮肤上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抱歉，许小姐，冒昧一问，你……芳龄几何？”威将错了错视线，尴尬的不敢去看车厢里两个女子的神情。
许五浅浅一笑，倒是好些年没见过这种男子了：“双十又五，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威将垂眼。
十年。那就是十五岁。
到底是什么人啊，能下这么狠的心，十五岁，女孩子刚刚及笄。
威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问：“你是说，你身子这般情况是中毒所致？”
“嗯。”许五垂了垂眼。
这些问题她刚回京的时候已经回答过太医无数遍了，如今再回答一遍，竟然有些第一次回答时的紧张了，许是太久没有人这样认真的问过了。
威将说：“抱歉，许小姐，我能不能问问，这毒……是……”
医者或许都是这般吧，当年温益和小肖也都对这种毒很感兴趣，都希望能研究透这种毒，配制出解药。
“是南蛮的毒。”许五说，“缓解的方子也可以给你看看——反正这些日子我得保持病弱模样，你可以待回去自行研究。”
“小姐——”小肖皱皱眉，不太赞同许五的做法。
保持病弱模样是一方面，可那香囊离了身，许五的安全也未必能保证了，若是真有个什么意外，那她未必能赶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