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肖跟在许五身后,陪着许五从入城便开始逛,漫无目的的。

    许五停在一家脂粉铺子前,拿起他家铺子上摆出来的胭脂,放在鼻下嗅了嗅:“老板,你家这胭脂是怎么卖的?”

    老板看了眼许五手上的小盒:“你手上那盒二十文。”

    “这个价格还不同?”许五自小所用均是宫里送上来的,倒是不知这些小东西还有区别。

    “是啊,你那个颜色好,过年用最好不过了,自然稍贵一些。”老板说。

    许五像是随口说:“那平时呢?平时的价格和现在的有区别吗?”

    老板却以为是许五嫌贵,婉言解释道:“姑娘此言差矣,这过年嘛,哪家的价格没有浮动?我家胭脂的颜色这般鲜艳,稍贵也在情理之中,若不然姑娘你随便看,整个禹杭城不可能再有一家比我家的成色更好了。”

    许五含笑点头,已然从她的话中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小肖虽然和许五同样出身极好,但能到许五眼中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东西,她没见过次东西,对胭脂的认识只有颜色的区分,至于其他的就不怎么了解了。

    小肖虽然长年奔波在外,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对胭脂还是颇有研究的:“这盒胭脂的成色确实不错。”

    许五回头看了眼小肖,这些日子小肖随她从京中到禹杭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过个年也该打扮打扮了。

    “小肖,付钱。”许五道。

    小肖依言付了二十文,把胭脂收进了随身带的小包里。

    许五行事素来做好完全的打算,进城带够钱这是从来不会忘的,到没打算买什么回去,只是万一有什么需要却没带钱,难免受制于人。

    “去瑞丰绸庄那家铺子看看吧。”许五对收好胭脂的小肖说。

    小肖并无意见,明日便去绸庄走一趟,去铺子探探风也是好的:“是。”

    两人推门,进了铺子,老板娘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前几日那个一口气订了五套成衣的二位小姐。

    “二位小姐怎么今日便来了?”老板娘道,“几位订的是成衣,又是上好的料子,小的们不敢马虎,所以今日才做出来三套,不过小姐尽管放心,除夕那日午时之前,肯定五套都好好的交到你们手上,保证几位穿上新衣过个好年。”

    许五莞尔:“老板娘不必着急,我二人只是今日恰巧路过,过来看看,并非今日便要拿衣服,老板娘且让绣娘们安心。”

    做生意的人最喜欢这种通情达理的,老板娘对这位出手阔绰的小姐颇有好感:“那二位今日过来……只是为了问问进程?”

    许五笑了笑说:“倒也不全然是,只是想再问问老板娘,瑞丰绸庄的绸缎都在何地有商户?”

    老板娘心思一动,明白这位小姐或许是想和瑞丰绸庄做买卖:“诶哟,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绸庄的庄主说,绸庄和南疆的老板、京城的老板、北疆的老板都有生意往来。”

    许五颔首:“到不想,绸庄的生意遍布大靖啊。”

    老板娘笑呵呵的:“是啊,我们绸庄的料子好,愿意来回跑的老板也多。”

    许五莞尔:“既然老板娘知道的不多,那隔日我请肖小姐往绸庄跑一趟吧,亲自去庄上见见便好了。”

    老板娘温婉的笑了笑,和许五客套了几番,许五便告辞了。

    出了铺子,小肖才问:“小姐怎么跟她提起了去绸庄的事?若是他们真的有问题,那明日岂不是会多加提防?”

    许五笑道:“这老板娘行事周到,等我们走了,明日你去绸庄的事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绸庄的人,明日你和江小去了,只需仔细观察绸庄上下的神色,若神色无异则没什么问题,若神色紧张,那就得好好查查了,也算排除了一种嫌疑。”

    “原来如此。”小肖道,“还是小姐聪明。”

    许五笑了笑:“小聪明罢了,明日还得是麻烦你跑一趟,我不过坐享其成罢了。”

    小肖撇撇嘴:“可是没有小姐的计谋,我和江小只怕也看不出什么来呢。”

    “好了,不用捧我。”许五说,“我出多少力自然心中有数。”

    小肖弯唇一笑:“知道了小姐。”

    “出门之前,老肖和江小是不是说过要买什么回去?”许五道,“你可记住了?”

    小肖点头:“这几日都是我和江小轮流掌勺,自然是知道的。”

    “那便麻烦你了。”许五说。

    今日已经十二月廿八了,他们是该置办下东西,准备过年了。

    只是今日出来的是小肖和许五,许五身子不好,提不了多少东西,不然五步一喘十步一咳,还不够耽误时间的,所以买东西的时候二人就调换了身份,小肖负责提东西,许五则拿过小肖的小包,负责结账。

    两人回到江宅该,空着一只手的许五敲门。

    来开门的是江小。

    看到小肖提着鱼肉,他连忙接了过去:“不是说这些东西明日我卖,你们买些菜就好了?”

    小肖笑说:“我去了嘛,看这鱼还不错,年关将近,明日可未必还有这么好的鱼了——你看,是不是还活着呢?”

    说着,就打开筐子让江小看。

    江小一手拎着从小肖手上接过来的东西,一手伸进筐里,戳了戳那鱼,果真还活着呢。

    “倒是条好鱼。”江小道。

    许五笑:“别看我们小肖现在跟在我身边文文静静的,小时候可是捞鱼摸虾的一把好手。”

    小肖气得要跺脚:“小姐!”

    “看,这么多年还是个暴脾气,受不得一点刺激。”许五笑,“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说了。”

    江小看到许五和小肖的相处,时常庆幸在淮安李府时自己难得的敏锐,察觉到这二人的相处其实是好友而非主仆,不然这一路走下来,只怕要因为他平添诸多尴尬。

    知道接下来是这对密友的时间,他笑说:“我先把东西提进厨房,顺便看看今晚吃什么。”

    “哼!”小肖可被许五这番说辞唬了好多次了,这次长心眼了,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许五笑着从小包里拿出那盒胭脂:“呐,新年快乐,提前原谅我好不好?”

    小肖被这一晃勾了目光:“给我的?”

    许五笑着点点头:“是啊,今年的新年礼物提前给了——我不求回礼,就求我们肖少侠原谅我成不成?”

    小肖心满意足的接过胭脂,佯装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那就原谅你了——没有下次。”

    许五揉了揉小肖的头:“我记住了。”

    江小做了两个菜。

    饭后,许五让小肖把江小叫过来,告诉江小她想请江小和小肖同去绸庄的事。

    听到是事关两万两银子的去向,江小道:“此事事关重大,许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江小义不容辞。”

    许五颔首:“那便麻烦你明日与小肖同去绸庄了,不过依我看,还是扮作夫妇更合理些。”

    江小一听是夫妇,一时间有些赧然:“小姐和侍卫岂不更合适?”

    许五摇摇头:“哪有让小姐和侍卫单独出现的,还是夫妇同行更合适些。”

    江小听到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便应了下来:“好。”

    许五倒是对江小这般爽快的回答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再推辞一番。”

    江小笑了笑,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上有些可怖,人却坦荡的干净:“国事在上,其他任何困难都不是推辞的理由。”

    “好,那就国事在上。”许五笑了,继续道,“明日小肖和你一起进了绸庄,中间小肖会找借口试探着不听他们管家的引路,提议往其他地方去,你切记时刻关注管家的表情,若是十分紧张回来告知于我。”

    “好。”江小道。

    许五接着说:“我知江公子武功不低,甚至可能更胜小肖一筹,届时还请江公子对小肖多加照拂。小肖明日会找借口溜走,去看瑞丰绸庄的账目,届时还得江公子为小肖打好掩护。”

    江小听完这番,心下知道,明日之行最重要的就是这份账目,当下沉声应道:“许小姐放心,江小必然倾力而为。”

    “有劳江公子了。”许五道。

    小肖候在一旁,只等许五吩咐完江小才道:“那小姐我呢?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许五道:“你与我相识多年,我还不了解你?”

    小肖一句话就开心了:“是!小肖明日必然完成任务!”

    许五笑:“好了,也有要告诉你的,等我今晚待会写下这几年绸庄绸缎入京的时间,你按照这个时间去查,连着几年出现的商队的名字就很可疑了。”

    有这份时间在手,无疑大大减轻的小肖明日的工作量,可谓是帮了小肖一个大忙。

    江小虽然心疑许五怎么会知道京中商队进出的时间,又是禹杭送往京中的贡品,但还是聪明的守住了嘴,不该问的不问,等他们全然信任了自己,届时自然就知道了。

    这些日子江小深知许五的城府之深,无论是当初在李府一眼看出楚夫人中毒之谜,还是林阳县中许五缜密的计划,又或者前些日子只是去铺子里订做了几套成衣便看出两万两白银的差价,江小并不认为许五现在是忘了让他回避,相反,此时大概是许五试着相信他的表现。

    而无论许五城府多深,这些日子的桩桩件件,无一不告诉江小,许五对大靖并无恶意,甚至说,她在努力的解决大靖中朝廷看不到的角落的一些积弊。

    那……什么人会这么关心大靖的积弊?

    江小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线索,顺着这个线头找下去,就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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