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

    直到小肖叫他的名字,他才从自己的沉思中抽出神来。

    可惜也是被这么一打断,江小就想不起来刚刚自己抓住的线头是什么了。

    无奈,只能把它放了过去。

    江小道:“怎么了?”

    小肖道:“刚刚的部署你可记住了?”

    “啊,我记住了。”江小说,“明日与你扮作夫妇去绸庄,然后我观察管家的表情是否紧张,再给你打掩护,你找机会去看看绸庄的账目,是吧?”

    许五颔首:“今日找你们过来就是为了此事,你二人既然都已明白明日的任务,便各自回去早些休息或者做些准备吧,待会写下来的时间我自会送到小肖手上。”

    两人领命,然后各自退去。

    幸亏许五回京之后并未一直闲在宫里,三年间虽然出不了宫,也闲来无事读了藏书阁的不少书,顺便把内务府记录的账目、商队出入什么的都看完了。

    得益于行军时的艰难条件,有些东西来不及写下来只能记在心中,这些记录许五虽然没有刻意去记,但在心中也有个大概的印象,偏偏瑞丰绸庄的绸缎都入她宫里,只需稍加回忆便能写出来颇为准确的时间。

    许五把纸上的时间和自己记忆中,宫里有新绸缎的时间比对一番,确定没有出入便送到了小肖的房间。

    “小姐?”

    小肖听见敲门声赶忙来开门。

    “嗯。”许五进门,把纸张放到小肖的桌子上,“你今晚把这时间记住,明日若是带它进去,万一失手了难免落人口舌。”

    “是。”小肖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许五揉了揉小肖的头,叹息道:“有劳了。”

    小肖回抱住许五:“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听命行事了,其他的还得殿下多费些心思了。”

    许五到不怎么在意,她早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把一切都考虑周全,把意外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在南疆时,每次出军都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一个小失误,就会导致成千上万的兵士再也回不去魂牵梦绕的故乡。每次出征,倒下的都是一条条人命,没有人敢拿如此沉重的生命冒险。

    即使是自小任性妄为的许无忧,也不行。

    想到明日小肖还有任务,许五不曾多留,把东西交到小肖手上便回去了。

    翌日,辰时,小肖梳了个妇人的发髻,和江小同时出门了。

    江小作为本地人,自然是知道瑞丰绸庄在何处的。

    如此一来对他们的行动倒是方便了许多。

    许五不曾跟去,送走了他们二人后,整个上午都在自己房间盘算推敲这件事有可能的走向。

    从三皇子的暗示,到胭脂铺子老板的言下之意,许五敏锐的觉得,此事和瑞丰绸庄的两万两银子的去向亦有关联。

    只可惜,她现在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不能从中推敲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胭脂铺子那老板,只是随口一说,从他那里估计是没法知道什么了。那接下来能获得情报的路径就只剩瑞丰绸庄和朱茂将军了。

    三皇子给的信息实在太过粗略,南蛮人和大靖部分官员有勾结已经是已知的事实,十年是至少,但是上限在哪就不得而知了。因此朱茂要查的人实在太多,估计年前是很难有个什么了。

    如此一来,能获得一些消息的途径就只剩下小肖和江小了。

    时辰近午,小肖和江小提着菜,说笑着出现在江宅门前。

    许五见二人这般说笑的轻松模样,便知查到东西了。

    登时她心下松了口气。

    有线索便好,有线索便能查下去。

    许五一点也不怕案子难查,她只怕无从下手。

    饭后,老肖和江小收拾了碗筷,把厅堂的地方留给许五和小肖。

    “禀小姐,据我和江小观察,瑞丰绸庄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多次肆意走动,老管家除了觉得我们失礼,脸色不太好看,并无紧张之意。”小肖汇报道,“之后江小配合我行动支开了老管家,正如小姐所料,明日庄上的绣娘放假归家,今日绸庄议论纷纷,账房的管理不严,我确实混进去看到了账目。”

    许五颔首:“可有发现?”

    小肖听许五这么问就笑了:“我按小姐给的时间一一查过去,往前查了数年,没有发现年年来的同名商队。”

    许五听到这番答案,眉心却紧紧的皱了起来:“不可能,商队负责人呢?你查了吗?”

    小肖颔首道:“小姐大智,正是商队负责人露出了破绽。”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许五听到了猜想中的答案,松了口气道,“年年商队不重名,必然是为了避开被查到的可能,可商队能换,负责人却换不了。若没查下来这种法子自然可以避开被注意到的办法,可若被查到了,这种办法可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有问题’了。”

    “小姐不妨猜一猜,此人是谁?”小肖道。

    许五看小肖这般模样,大约知道此人必然是她认识的,或者是她进来见过的。

    首先想起来的自然事朱茂。但朱茂卸甲归田近十年,他又不像许五一行人,出京时是许承言亲自吩咐办的路引,朱茂虽然曾经是个将军,但显然他不善交际,没有这般京中禹杭两地常年往返的能力。

    那就不是朱茂——

    脑海中灵光一闪,许五猛地抬头看着小肖:“是老肖的另一个旧识?”

    小肖点头:“是他的副手叫杨帆,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指向,不过我认为我爹这个旧识也得好好查一查了。”

    “我知道了。”许五心中有数,“你退下吧,告诉你爹,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许五与小肖商议完事情便去叫老肖过来了。

    老肖听完小肖转达的话,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老肖,你那位旧识,你了解的有几分?”许五问。

    老肖想了想,其实仔细一算,他和那位旧识真的已经许久未见了。

    十几年前平乱的时候,他们是同一个帐篷下的兵士。

    不过老肖行武,而那位旧识则是出谋划策的军师。当初同吃同住自然相熟,可战事平定后,他们却越行越远。

    老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老臣与旧识只十几年前同在刘将军麾下一起效过力,当时我是副将他是军师,不过战事平定之后,我们便越走越远了。”

    “我知道了。”许五说。

    旧识愈发陌生不可能事出无因。

    大多旧识会相熟到老,而中途走散的,大抵是志不相投的。

    只是他们在一起同吃同住,迫于当时环境,不得已变熟悉了,而离开了那种环境,自然会越走越远,最终变成全然陌生的旧识。

    许五缓声问:“那你可知那位旧识如今任职何处?”

    老肖掀起长衫一角,跪于地上:“老臣不敢欺瞒小姐,先前小姐问老臣在此地可有旧识,老臣曾说有两个,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位旧识,只因他当下就任职于禹杭城内。”

    许五知道,老肖当初定然不是有什么恶意,只是这位旧识在禹杭城内,离他们更近些,也方便查案通信。

    “我不怪你,老肖你起来吧。”许五缓声说,“你这位旧识叫什么名字?”

    老肖道:“姓王,唤名思齐,字见贤,在禹杭城任知县一职。”

    许五听完他的名字,叹道:“倒是个好名字……希望他是被冤枉的吧。”

    老肖虽然进来就被许五问了旧识的名字,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旧识到底和什么事牵扯上了。

    毕竟相识一场,老肖还是张嘴问了:“只是,小姐,不知此人和什么事牵扯上了?”

    许五无比信任老肖,便把小肖探查来的消息说了。

    “商队负责人叫什么?”老肖问。

    小肖虽然只是在与她禀报的时候随口一说,许五却记得清楚:“杨帆。”

    “杨帆?”老肖皱了皱眉,“此人的名字我听着耳熟,应该是在哪里听过的,只是现下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许五无奈一笑:“老肖你不必着急,现在我们有些线索了,你能想起来自然是锦上添花,想不起来也不必强求,只是缘分未到,等之后此事水落石出了,你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和此人的身份,自然会想起来是在哪见过或者听过此人的名字。”

    “是。”老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但许五这番开解到底是一片好意,自当致谢。

    如此,当下的事情也有了些进展,今日再进城是不可能了,所以四人商议,决定明日进城打探一番。

    明日便是除夕,也是和铺子里约定好的去拿衣服的日子。

    四人分工,老肖与王思齐是旧识,不方便在知县府附近打听,许五又是长公主,王思齐在京中住过不短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长公主,所以明日老肖和许五去铺子拿成衣,江小和小肖需要多跑点,四处打探王思齐和杨帆二人的事情。

    别看这些城中口口相传之时,绝大多数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而恰巧,许五就擅长在这些捕风捉影的街头巷尾的闲谈中,分析出其中可信的那一两分。

    商议完毕,也该准备晚饭了,今日小肖和江小一路奔波,尤其是小肖,上午去了绸庄下午又向许五禀报所探查到的情况,一天下来实属不易。

    许五用过饭后就吩咐小肖今日早些针灸,让她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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