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厅只设了一张长桌，顾正海和林蕊都在，还有几个时常能在新闻中看见的面孔，但其中给人以最大的压迫感的还属主位上的顾老爷子。
他虽已年近百岁，却仍精神矍铄，看向顾念的眼神深邃而犀利。
顾念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一大群人围坐于长桌，每个人的眼睛都和探照灯似地对着她上下打量。
她只能在各色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到顾正海和林蕊身边，低声唤道：“父亲，母亲。”
而后迟疑了一下，朝顾老爷子恭敬道：“爷爷。”
顾老爷子抬了抬眼皮，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从小在外头，受了不少苦吧。”
“……还行。”顾念谨慎地回答。
“听说你前两年跑海曼星去玩了？”
“……嗯。”
如果一穷二白一夜成名而后又被人暗算身败名裂也算玩的话。
“既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收收心。”老爷子的语气平静，“你是姐姐，已经处处不如你妹妹，总得在婚姻上给她做出点好榜样来。”
“……”
顾念算是知道顾正海的讨厌是遗传谁的了。
“陆驰对你可还好？”
顾念用余光悄悄扫了一眼桌上之人，有人探究，无人惊讶，就明白了这一圈大约都是顾家的重要掌权者。
“他人很好。”
“既然如此，过年的时候带他一起回来看看。正海也是，挑个日子，赶紧和陆家把日期定下。”
……
顾念动了动嘴，很想说一句，您看我是能给陆驰做主的人吗？
她的父亲顾正海正想说话，林蕊开口了：“顾念年纪还小，读完书再说吧。”
不愧是林蕊，面对顾老爷子，顾家的一家之主，仍然是这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模样。
顾老爷子早知她的性子，没有动怒，“罢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
没一会儿，顾念就又从内厅里默不作声地走了出来，只是身后的门一关，她就大大地松了口气。
顾老爷子说话声音虽不响，然而一言一语都若有所指，短短几句问话，看似是长者对晚辈寻常的问候，让顾念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幸好他对自己兴致不高，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便又让她出来和年轻人们一起玩。
“陆言，你就这么烦我！”
一个有些耳熟的娇蛮嗓音传入她的耳朵。
她垫着脚往来处瞧了瞧，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见盛装打扮的小公主秦筝正拉着陆言衣服，满脸的委屈。
陆言的脸色不大好，“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今天人家过生日，你能不能也收敛点。”
他们站的位置偏，声音也特地压低过，因而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而且显然在场之人都对两人的纠纠缠缠习以为常。
周闻昊则站在另一边看戏，周身的冷气让想要接近之人都敬而远之。他对上顾念的视线，晃了晃手中的酒，以示招呼。
顾念小心翼翼地绕过还在对峙的两人，走到他身边，悄声问他：“秦筝怎么也来了？顾家和皇室关系没这么亲吧？”
“下午我们从学校出发，被她碰上，硬跟着来的。”周闻昊耸肩。
“他们两个……”顾念眨了眨眼，“打小就这样？”
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欢喜冤家？反正怎么看秦筝都不可能只是想为了当媒人而次次缠着陆言。
周闻昊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种。”
“陆言和皇家的关系有点复杂。”他斟酌了一下言辞，“具体的你得去问他，当然，我劝你别问。”
得，又是秘辛。
顾念默默地点头。
她其实也可以去问阿尔法，甚至陆驰。但是不该过问的事绝不多问，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又闲聊了两句，就见陆言和秦筝不欢而散。他一脸烦躁、气冲冲地向顾念他们走来。
“你们就躲在这里看好戏。”他抱怨。
周闻昊无语：“那你想我怎么样？上去打她一顿？”
“那可是公主。”顾念也帮腔。
陆言鄙视地看着他们，“公主又怎么了？公主皇子也没见比你们多长一只手，多长一条腿。”
“对了，我家里人已经同意，我可以有自己的机甲了。”他突然道，“有空的时候你们陪我去选一台？”
周闻昊点头，“我的那台也快做好了，已经进入实战测试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多数家庭倾家荡产才至多能买一台中级机甲，更不必说稀有的高级机甲了。机甲师向来是最烧钱的职业。
而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但凡有点实力，家中就会为他们请专业的机甲设计师，设计一台专属的机甲。而且随着他们实力的进步，设计师还会做出相应的改进，对机甲进行升级。
“你家怎么没给你定做？”顾念拿了一颗梅子塞进嘴里，好奇地问陆言。
以陆驰的实力，给自己的亲外甥定做一台机甲显然不是难事。
不想陆言的表情却因为她的这个问题僵住了。
周闻昊也勾了勾唇角，但在陆言威胁的目光下，生生将笑容压了下去，若无其事地拿起酒喝了一口。
“他们说我实力太差，随便买一台就行。”陆言咬牙切齿，“等我自己能拿出订制的钱了再说。”
……
“噗。”顾念没忍住，莞尔一笑。
·
“你对陆言也太严格了些。”她随口道。
眼前的小机器人在她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站起，一步一晃地走着。
这是她新发现的锻炼精神力精度的方法，问了陆驰以后还得到了他的赞赏。
两人时常为了如何培养陆言的机甲实力而对话，也不知何时养成了固定视频的习惯。
陆驰还会时不时地指点一下她精神力的运用。
否则她也无法进步得如此之快，刚被符晚盯上时就得灰溜溜地躲回顾家避风头，更不必说和她硬碰硬了。
“嗯？”陆驰挑眉。
“陆言邀请我陪他一起选机甲。”顾念道。
原来是这事。
陆驰似笑非笑：“谁当年不是这么过来的？”
也对，顾念歪了歪头，她当初也用了好久的制式机甲，联邦才放心把狩猎交给她。
“如果能力足够，什么机甲都一样。如果能力不够，再好的机甲也是浪费。”陆驰的语气随意，但依旧毫不留情。
话虽是这么说……
顾念无意识地操控着小机器人来了一套军体拳。
但实际上，机甲和机甲之间差距大了，拥有着顶级机甲的他们对这一点的感触尤其深刻。
起码如果由她驾驶一架普通的高级机甲，对上陆驰的阿比努斯，将毫无胜算。但若是她开着狩猎，那胜负关系可能就要颠倒过来了。
而对于陆言来说，他在实战中很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突破不了周闻昊，这对于一个刚成年不久，又高傲倔强的青少年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咦？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顾念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陆驰的眼神不知何时深沉得宛若那夜里的寂静海，令人不寒而栗。
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脑海中瞬间流转过自己最近做过的事，试图寻找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等等——军体拳！
顾念的背部瞬间渗出了冷汗。
陆驰缓缓地开口，纵然隔着屏幕，气温也仿佛一点一点地降低。
“这套拳法好像和我们之前学的略有不同？”
果然，联邦的军体拳和帝国的不一样。
顾念手脚发软，只觉心跳得厉害。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故作镇定道：“学校里还没教呢，这是我从一个视频上看来的。”
陆驰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帝国的网络上还能出现联邦的军体拳……也不知到底是墨菲的失职还是裴娜的失职……”
顾念无辜地回望，眼神茫然，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陆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到正慌乱转圈的小机器人身上。
它一直不曾启动，全靠顾念的精神力指挥，如今无头苍蝇似地乱转正是顾念心中大乱的表现。
顾念顺着他的目光，面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将小机器人藏到自己身后，尴尬地笑道：“它坏了……哈哈……坏了……”
“坏了就换一个。”
陆驰好像笑了一下，但总算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我让阿尔法寄了一些新的锻炼器材给你，自己先试试，我们也马上就回去了。”
“嗯……谢谢您……”顾念小声嗫嚅。
听她又开始用敬语，陆驰微微一顿，随后结束了通讯。
·
光影消失的刹那，顾念直接软倒在地，后背被冷汗浸得湿透。
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心中满是后悔。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警惕心了。
果然还是不能和陆驰相处太久，她在联邦生活了整整三十年，联邦的印记早就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行为举止间。
一不留神就会被陆驰察觉，太危险了。
今日之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顾念心中一沉。
几乎产生了立刻收拾东西跑路的冲动。
可现在一跑，就是摆明了自己有问题。
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顾念懊恼地揉了把自己的脸。
他虽已年近百岁，却仍精神矍铄，看向顾念的眼神深邃而犀利。
顾念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一大群人围坐于长桌，每个人的眼睛都和探照灯似地对着她上下打量。
她只能在各色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到顾正海和林蕊身边，低声唤道：“父亲，母亲。”
而后迟疑了一下，朝顾老爷子恭敬道：“爷爷。”
顾老爷子抬了抬眼皮，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从小在外头，受了不少苦吧。”
“……还行。”顾念谨慎地回答。
“听说你前两年跑海曼星去玩了？”
“……嗯。”
如果一穷二白一夜成名而后又被人暗算身败名裂也算玩的话。
“既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收收心。”老爷子的语气平静，“你是姐姐，已经处处不如你妹妹，总得在婚姻上给她做出点好榜样来。”
“……”
顾念算是知道顾正海的讨厌是遗传谁的了。
“陆驰对你可还好？”
顾念用余光悄悄扫了一眼桌上之人，有人探究，无人惊讶，就明白了这一圈大约都是顾家的重要掌权者。
“他人很好。”
“既然如此，过年的时候带他一起回来看看。正海也是，挑个日子，赶紧和陆家把日期定下。”
……
顾念动了动嘴，很想说一句，您看我是能给陆驰做主的人吗？
她的父亲顾正海正想说话，林蕊开口了：“顾念年纪还小，读完书再说吧。”
不愧是林蕊，面对顾老爷子，顾家的一家之主，仍然是这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模样。
顾老爷子早知她的性子，没有动怒，“罢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
没一会儿，顾念就又从内厅里默不作声地走了出来，只是身后的门一关，她就大大地松了口气。
顾老爷子说话声音虽不响，然而一言一语都若有所指，短短几句问话，看似是长者对晚辈寻常的问候，让顾念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幸好他对自己兴致不高，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便又让她出来和年轻人们一起玩。
“陆言，你就这么烦我！”
一个有些耳熟的娇蛮嗓音传入她的耳朵。
她垫着脚往来处瞧了瞧，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见盛装打扮的小公主秦筝正拉着陆言衣服，满脸的委屈。
陆言的脸色不大好，“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今天人家过生日，你能不能也收敛点。”
他们站的位置偏，声音也特地压低过，因而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而且显然在场之人都对两人的纠纠缠缠习以为常。
周闻昊则站在另一边看戏，周身的冷气让想要接近之人都敬而远之。他对上顾念的视线，晃了晃手中的酒，以示招呼。
顾念小心翼翼地绕过还在对峙的两人，走到他身边，悄声问他：“秦筝怎么也来了？顾家和皇室关系没这么亲吧？”
“下午我们从学校出发，被她碰上，硬跟着来的。”周闻昊耸肩。
“他们两个……”顾念眨了眨眼，“打小就这样？”
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欢喜冤家？反正怎么看秦筝都不可能只是想为了当媒人而次次缠着陆言。
周闻昊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种。”
“陆言和皇家的关系有点复杂。”他斟酌了一下言辞，“具体的你得去问他，当然，我劝你别问。”
得，又是秘辛。
顾念默默地点头。
她其实也可以去问阿尔法，甚至陆驰。但是不该过问的事绝不多问，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又闲聊了两句，就见陆言和秦筝不欢而散。他一脸烦躁、气冲冲地向顾念他们走来。
“你们就躲在这里看好戏。”他抱怨。
周闻昊无语：“那你想我怎么样？上去打她一顿？”
“那可是公主。”顾念也帮腔。
陆言鄙视地看着他们，“公主又怎么了？公主皇子也没见比你们多长一只手，多长一条腿。”
“对了，我家里人已经同意，我可以有自己的机甲了。”他突然道，“有空的时候你们陪我去选一台？”
周闻昊点头，“我的那台也快做好了，已经进入实战测试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多数家庭倾家荡产才至多能买一台中级机甲，更不必说稀有的高级机甲了。机甲师向来是最烧钱的职业。
而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但凡有点实力，家中就会为他们请专业的机甲设计师，设计一台专属的机甲。而且随着他们实力的进步，设计师还会做出相应的改进，对机甲进行升级。
“你家怎么没给你定做？”顾念拿了一颗梅子塞进嘴里，好奇地问陆言。
以陆驰的实力，给自己的亲外甥定做一台机甲显然不是难事。
不想陆言的表情却因为她的这个问题僵住了。
周闻昊也勾了勾唇角，但在陆言威胁的目光下，生生将笑容压了下去，若无其事地拿起酒喝了一口。
“他们说我实力太差，随便买一台就行。”陆言咬牙切齿，“等我自己能拿出订制的钱了再说。”
……
“噗。”顾念没忍住，莞尔一笑。
·
“你对陆言也太严格了些。”她随口道。
眼前的小机器人在她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站起，一步一晃地走着。
这是她新发现的锻炼精神力精度的方法，问了陆驰以后还得到了他的赞赏。
两人时常为了如何培养陆言的机甲实力而对话，也不知何时养成了固定视频的习惯。
陆驰还会时不时地指点一下她精神力的运用。
否则她也无法进步得如此之快，刚被符晚盯上时就得灰溜溜地躲回顾家避风头，更不必说和她硬碰硬了。
“嗯？”陆驰挑眉。
“陆言邀请我陪他一起选机甲。”顾念道。
原来是这事。
陆驰似笑非笑：“谁当年不是这么过来的？”
也对，顾念歪了歪头，她当初也用了好久的制式机甲，联邦才放心把狩猎交给她。
“如果能力足够，什么机甲都一样。如果能力不够，再好的机甲也是浪费。”陆驰的语气随意，但依旧毫不留情。
话虽是这么说……
顾念无意识地操控着小机器人来了一套军体拳。
但实际上，机甲和机甲之间差距大了，拥有着顶级机甲的他们对这一点的感触尤其深刻。
起码如果由她驾驶一架普通的高级机甲，对上陆驰的阿比努斯，将毫无胜算。但若是她开着狩猎，那胜负关系可能就要颠倒过来了。
而对于陆言来说，他在实战中很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突破不了周闻昊，这对于一个刚成年不久，又高傲倔强的青少年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咦？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顾念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陆驰的眼神不知何时深沉得宛若那夜里的寂静海，令人不寒而栗。
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脑海中瞬间流转过自己最近做过的事，试图寻找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等等——军体拳！
顾念的背部瞬间渗出了冷汗。
陆驰缓缓地开口，纵然隔着屏幕，气温也仿佛一点一点地降低。
“这套拳法好像和我们之前学的略有不同？”
果然，联邦的军体拳和帝国的不一样。
顾念手脚发软，只觉心跳得厉害。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故作镇定道：“学校里还没教呢，这是我从一个视频上看来的。”
陆驰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帝国的网络上还能出现联邦的军体拳……也不知到底是墨菲的失职还是裴娜的失职……”
顾念无辜地回望，眼神茫然，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陆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到正慌乱转圈的小机器人身上。
它一直不曾启动，全靠顾念的精神力指挥，如今无头苍蝇似地乱转正是顾念心中大乱的表现。
顾念顺着他的目光，面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将小机器人藏到自己身后，尴尬地笑道：“它坏了……哈哈……坏了……”
“坏了就换一个。”
陆驰好像笑了一下，但总算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我让阿尔法寄了一些新的锻炼器材给你，自己先试试，我们也马上就回去了。”
“嗯……谢谢您……”顾念小声嗫嚅。
听她又开始用敬语，陆驰微微一顿，随后结束了通讯。
·
光影消失的刹那，顾念直接软倒在地，后背被冷汗浸得湿透。
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心中满是后悔。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警惕心了。
果然还是不能和陆驰相处太久，她在联邦生活了整整三十年，联邦的印记早就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行为举止间。
一不留神就会被陆驰察觉，太危险了。
今日之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顾念心中一沉。
几乎产生了立刻收拾东西跑路的冲动。
可现在一跑，就是摆明了自己有问题。
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顾念懊恼地揉了把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