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商义挪开他的手，止住嫌恶，对项明朗感激地笑了笑，“项队。”
项明朗走到摊位旁放下手中拎着的瓶瓶罐罐，也不顾身侧的杨力如何找寻存在感，他都不闻不问，反倒对其他人示意友好。顺手从袋里掏出汽水，递给贺商义问:“喝吗？”
贺商义有点受宠若惊，不自然地迅速推脱:“不了不了，我刚吃了西瓜。”
“哦这样啊。”同时兜里响起声音，项明朗一边掏出bb机看消息，一边继续问:“我那三个小徒弟呢？”
“集体失踪啦？”
贺商义告诉他:“他们去前面维持纪律了，前面有人打架。”
阅读消息的项明朗如蜻蜓点水般飞快皱了下眉，杨力绕过贺商义屁颠颠凑过来，脑袋顶甚至快要趴到项明朗的肩膀上，装笑:“项队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东西啊？”
“改明兄弟我去港岛时送一部给你啊？”
项明朗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一把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忙你的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想跟我去喝茶就到警局坐坐。”
空气中充满着尴尬的味道，杨力顿了顿，知道他这是生气前的预兆，也不想自讨没趣，斜眼上下瞅了贺商义几次，便灰头土脸自觉闪到一边。
刚走到宁彪跟前，看见离他不远的薛凌东正和另一个摊位老板逗乐，薛凌东脸上还挂着八卦的表情，再看他时虽收敛几分但仍抑制不住内心的窃喜。
阴沟里翻船，杨力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不一会儿，前方路段终于疏通，李飏他们几个也及时赶到并且还把两个闹事的人也一并带回来了，望见项明朗早就在这等着，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项队。”
三个人齐刷刷向他问好，项明朗收起bb机平静地应道:“白色袋子里是汽水，红色袋子里是凉白开，要喝什么自己拿。”
“还有，不许动我的烟。”
姜季洲对李飏偷偷翻白眼，谁稀罕那破玩意啊。
他第一个去拿汽水，但是在见到满地狼藉，姜季洲扫视了一圈散场的人，忍不住发问:“咋了这是，谁在这捣乱呢？”
“一天天的净处理这点乱七八糟的事了。”
“……”杨力在一旁没敢吱声。
李飏走到摊位的时候，发现贺商义脸上有伤:“你跟人打架了？”
贺商义笑笑，用自嘲来掩饰尴尬:“被狗咬了。”
李飏眼眸一压，闪过轻微的诧异。
杨力趁着没人注意，准备带着手下那帮小年轻偷偷离开。人群聚的快，散的也快，几个跟他来的人见势不妙早就脚底抹油趁机溜走了。
刚迈出脚，只听项明朗隔着池卫叫住他们，眼梢透着冷漠:“钱不拿走了？”
“还真准备做撒币了？”
杨力表情紧张又即刻退回来，站在宁彪后面赔笑:“怎么可能呢，我还不至于烧包到那种程度。”
“那就别乱扔垃圾啊混蛋。”项明朗终于忍不住骂出口，李飏看见他兜里装着的瓜子皮大致就明白是什么心情了，再加上贺商义脸上的伤，很难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待杨力走近，指了指被掀坏的三轮车，对杨力说:“把摊位打扫干净再走。”
“还有。”李飏板着脸显得神情凝重，指着贺商义和薛凌东，嫉恶如仇的愤意不自觉流露出来，“给他们道歉。”
“这，这就没必要了吧项队。”杨力被震慑有点心不稳，可对面只是一个小警察而已，已经在贺商义面前丢了面，现在又要在小警察面前再次丢人，一连丢了两次，长久积攒的脸面今天算是一次性丢光了。
他不想做，又不能不做，只好试图征求项明朗的意见。“真没必要项队，我把地上那些钱全给他行不？就当赔医药费了，这样总行吧。”
杨力推着宁彪让他赶紧把地上那些东西捡起来，宁彪只好带人蹲在地上收拾。纸票显眼，难的是硬币太碎，蹦的哪里都是，有些滚得很远都滚到别的地方了。
项明朗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勾了勾唇角，一贯平和的性子，许久不见小孩子的顽劣。
他说:“还是有钱啊，有钱就是好。”他笑得很淡，却无人敢靠近，正气的模样不该有如此邪气的表情，看得杨力一阵心惊肉跳。项明朗微微勾手，池卫把刚才装有汽水的袋子翻出来交给他。
项明朗说:“快打扫吧，垃圾袋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杨力咬了咬牙，伸手接过。即将相触的一刻，项明朗又火速收回，他诧异仰起脸，项明朗正沉默等着他亲自反应过来。
宁彪想上前，被杨力挥手拦下。“杨哥，你这是？”
杨力阻止他的同时喉咙不断翻滚，每走一步脚下像灌了铅拖不动半分，让他走得异常缓慢。走到贺商义面前，贺商义只是冷冷一瞥，杨力尽可能保持笑意不垮下去。
然后猛地弯成九十度，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兄弟，我刚才多有冒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麻烦多担待，是我做错了。”
杨力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钞票重新塞进贺商义手中，贺商义:“我不要。”
杨力又说了几遍好话，就差求他收下了:“你快收了吧兄弟，别跟哥客气，以后缺钱就跟哥说。还有，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回去就跟刚哥商量，你放心，指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啊。”
“行不？”
“求你别让我在项队面前犯错。”
杨力哀求的眼神再不见狂妄，老实的让贺商义动了些许恻隐，刚才他受到的屈辱终于一并偿还了，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但他还是坚持把钱还给了他，只不过“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德感像穿刺针深深扎入普通人的骨血里，本质上其实还是没有招惹是非的底气。如此也连带着给予了杨力台阶:“杨哥，麻烦你好好和刚哥说，我们不想和他找麻烦，你说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是不是？”
“是是是，我保证给你整明白。”
他拍了拍杨力的肩膀，杨力便带人火速逃离了，只剩下几个小青年留下来打扫老大的残局。
姜季洲在后面问项明朗这样放走是不是不太好？
项明朗朝贺商义背影扫了一眼，收回眼神说:“算了，事闹大他以后就不好待了。”
“再说，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思。”他藏在人群里探望，贺商义根本就没想过报警，这条街三教九流的人太多了，无形之中就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强行打破说不定会带来连锁反应，有个出头的时机震震场对他来说其实比抓人更有用。
姜季洲抓头，茫然地说:“可是刚才闹事的桑塔纳已经被我们扣下了，这咋办？”
项明朗大手一挥:“还能怎么办？回局里呗！”
“笨！”
姜季洲撇着嘴被池卫拉走，项明朗刚想摸出兜里的火机，李飏安静的过来，他又及时放回。
李飏目光有些飘忽，在别处反复流转，似有难以出口的事情令他犹豫不决。
项明朗双手抱胸，眯着眼稍作引导:“说吧，什么事？”
李飏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项队，我想向你报告一件事，是关于我妹的……”
…
夜幕降临，刑侦局内灯火通明。在这个连监控都很少的年代，连续不休的调查取证，深深折磨着每一位警察的神经。
沈德文望着白板上的照片陷入沉思，面前一众人都在焦灼的等着他发话。
他拿起其中一张现场的照片问:“死者身份现在调查出来了吗？”
“调查出来了。”
项明朗作报告说:“死者名叫侯孟杰，年龄20岁，是宁城市一所卫生学校的大二学生。”
“据学校那边传来消息，称该男生在学校成绩一直不理想，曾于同学多次发生矛盾。班主任找过他了解情况，他说他不爱学医，在那之后侯孟杰就离开了学校，至今下落不明。”
“与他发生矛盾的学生自称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半个月前。”
“这点老师也可以作证。”
沈德文问:“失踪半个月，学校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齐朋春倚着靠背，食指不断轻点桌面，想了一会儿才道出实情:“其实这个男生经常逃课，而且一逃就是几天。”
“联系过家长，但似乎不怎么上心。所以……学校也没有办法。”
“也找过几次家长，但效果不算理想。”
坐在角落里的姜季洲小声说:“既然有这种逃学情绪，平时才更应该关注呀，现在人直接没了。”
“你说，这怪谁？”
“怪学校还是怪家长？”
挨着他的池卫也是一脸犯愁，李飏说:“不管怪谁，首先我们得先抓住凶手，其次才能去讨论这件事的合理性。”
姜季洲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笑说:“这话我怎么有点耳熟呢？学那家伙的是吧。”
站在白板下的项明朗正就着bb机传来的讯息继续分析:“可问题的关键是，那条被发现的河道距离学校远得很呐，周围人都自称没有见过这孩子，看来想找到目击者不太容易。”
“所以我建议，先从候孟杰的关系网开始，我们得回去找他的老师同学深入了解情况才行。”
项明朗走到摊位旁放下手中拎着的瓶瓶罐罐，也不顾身侧的杨力如何找寻存在感，他都不闻不问，反倒对其他人示意友好。顺手从袋里掏出汽水，递给贺商义问:“喝吗？”
贺商义有点受宠若惊，不自然地迅速推脱:“不了不了，我刚吃了西瓜。”
“哦这样啊。”同时兜里响起声音，项明朗一边掏出bb机看消息，一边继续问:“我那三个小徒弟呢？”
“集体失踪啦？”
贺商义告诉他:“他们去前面维持纪律了，前面有人打架。”
阅读消息的项明朗如蜻蜓点水般飞快皱了下眉，杨力绕过贺商义屁颠颠凑过来，脑袋顶甚至快要趴到项明朗的肩膀上，装笑:“项队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东西啊？”
“改明兄弟我去港岛时送一部给你啊？”
项明朗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一把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忙你的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想跟我去喝茶就到警局坐坐。”
空气中充满着尴尬的味道，杨力顿了顿，知道他这是生气前的预兆，也不想自讨没趣，斜眼上下瞅了贺商义几次，便灰头土脸自觉闪到一边。
刚走到宁彪跟前，看见离他不远的薛凌东正和另一个摊位老板逗乐，薛凌东脸上还挂着八卦的表情，再看他时虽收敛几分但仍抑制不住内心的窃喜。
阴沟里翻船，杨力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不一会儿，前方路段终于疏通，李飏他们几个也及时赶到并且还把两个闹事的人也一并带回来了，望见项明朗早就在这等着，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项队。”
三个人齐刷刷向他问好，项明朗收起bb机平静地应道:“白色袋子里是汽水，红色袋子里是凉白开，要喝什么自己拿。”
“还有，不许动我的烟。”
姜季洲对李飏偷偷翻白眼，谁稀罕那破玩意啊。
他第一个去拿汽水，但是在见到满地狼藉，姜季洲扫视了一圈散场的人，忍不住发问:“咋了这是，谁在这捣乱呢？”
“一天天的净处理这点乱七八糟的事了。”
“……”杨力在一旁没敢吱声。
李飏走到摊位的时候，发现贺商义脸上有伤:“你跟人打架了？”
贺商义笑笑，用自嘲来掩饰尴尬:“被狗咬了。”
李飏眼眸一压，闪过轻微的诧异。
杨力趁着没人注意，准备带着手下那帮小年轻偷偷离开。人群聚的快，散的也快，几个跟他来的人见势不妙早就脚底抹油趁机溜走了。
刚迈出脚，只听项明朗隔着池卫叫住他们，眼梢透着冷漠:“钱不拿走了？”
“还真准备做撒币了？”
杨力表情紧张又即刻退回来，站在宁彪后面赔笑:“怎么可能呢，我还不至于烧包到那种程度。”
“那就别乱扔垃圾啊混蛋。”项明朗终于忍不住骂出口，李飏看见他兜里装着的瓜子皮大致就明白是什么心情了，再加上贺商义脸上的伤，很难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待杨力走近，指了指被掀坏的三轮车，对杨力说:“把摊位打扫干净再走。”
“还有。”李飏板着脸显得神情凝重，指着贺商义和薛凌东，嫉恶如仇的愤意不自觉流露出来，“给他们道歉。”
“这，这就没必要了吧项队。”杨力被震慑有点心不稳，可对面只是一个小警察而已，已经在贺商义面前丢了面，现在又要在小警察面前再次丢人，一连丢了两次，长久积攒的脸面今天算是一次性丢光了。
他不想做，又不能不做，只好试图征求项明朗的意见。“真没必要项队，我把地上那些钱全给他行不？就当赔医药费了，这样总行吧。”
杨力推着宁彪让他赶紧把地上那些东西捡起来，宁彪只好带人蹲在地上收拾。纸票显眼，难的是硬币太碎，蹦的哪里都是，有些滚得很远都滚到别的地方了。
项明朗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勾了勾唇角，一贯平和的性子，许久不见小孩子的顽劣。
他说:“还是有钱啊，有钱就是好。”他笑得很淡，却无人敢靠近，正气的模样不该有如此邪气的表情，看得杨力一阵心惊肉跳。项明朗微微勾手，池卫把刚才装有汽水的袋子翻出来交给他。
项明朗说:“快打扫吧，垃圾袋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杨力咬了咬牙，伸手接过。即将相触的一刻，项明朗又火速收回，他诧异仰起脸，项明朗正沉默等着他亲自反应过来。
宁彪想上前，被杨力挥手拦下。“杨哥，你这是？”
杨力阻止他的同时喉咙不断翻滚，每走一步脚下像灌了铅拖不动半分，让他走得异常缓慢。走到贺商义面前，贺商义只是冷冷一瞥，杨力尽可能保持笑意不垮下去。
然后猛地弯成九十度，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兄弟，我刚才多有冒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麻烦多担待，是我做错了。”
杨力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钞票重新塞进贺商义手中，贺商义:“我不要。”
杨力又说了几遍好话，就差求他收下了:“你快收了吧兄弟，别跟哥客气，以后缺钱就跟哥说。还有，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回去就跟刚哥商量，你放心，指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啊。”
“行不？”
“求你别让我在项队面前犯错。”
杨力哀求的眼神再不见狂妄，老实的让贺商义动了些许恻隐，刚才他受到的屈辱终于一并偿还了，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但他还是坚持把钱还给了他，只不过“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德感像穿刺针深深扎入普通人的骨血里，本质上其实还是没有招惹是非的底气。如此也连带着给予了杨力台阶:“杨哥，麻烦你好好和刚哥说，我们不想和他找麻烦，你说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是不是？”
“是是是，我保证给你整明白。”
他拍了拍杨力的肩膀，杨力便带人火速逃离了，只剩下几个小青年留下来打扫老大的残局。
姜季洲在后面问项明朗这样放走是不是不太好？
项明朗朝贺商义背影扫了一眼，收回眼神说:“算了，事闹大他以后就不好待了。”
“再说，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思。”他藏在人群里探望，贺商义根本就没想过报警，这条街三教九流的人太多了，无形之中就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强行打破说不定会带来连锁反应，有个出头的时机震震场对他来说其实比抓人更有用。
姜季洲抓头，茫然地说:“可是刚才闹事的桑塔纳已经被我们扣下了，这咋办？”
项明朗大手一挥:“还能怎么办？回局里呗！”
“笨！”
姜季洲撇着嘴被池卫拉走，项明朗刚想摸出兜里的火机，李飏安静的过来，他又及时放回。
李飏目光有些飘忽，在别处反复流转，似有难以出口的事情令他犹豫不决。
项明朗双手抱胸，眯着眼稍作引导:“说吧，什么事？”
李飏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项队，我想向你报告一件事，是关于我妹的……”
…
夜幕降临，刑侦局内灯火通明。在这个连监控都很少的年代，连续不休的调查取证，深深折磨着每一位警察的神经。
沈德文望着白板上的照片陷入沉思，面前一众人都在焦灼的等着他发话。
他拿起其中一张现场的照片问:“死者身份现在调查出来了吗？”
“调查出来了。”
项明朗作报告说:“死者名叫侯孟杰，年龄20岁，是宁城市一所卫生学校的大二学生。”
“据学校那边传来消息，称该男生在学校成绩一直不理想，曾于同学多次发生矛盾。班主任找过他了解情况，他说他不爱学医，在那之后侯孟杰就离开了学校，至今下落不明。”
“与他发生矛盾的学生自称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半个月前。”
“这点老师也可以作证。”
沈德文问:“失踪半个月，学校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齐朋春倚着靠背，食指不断轻点桌面，想了一会儿才道出实情:“其实这个男生经常逃课，而且一逃就是几天。”
“联系过家长，但似乎不怎么上心。所以……学校也没有办法。”
“也找过几次家长，但效果不算理想。”
坐在角落里的姜季洲小声说:“既然有这种逃学情绪，平时才更应该关注呀，现在人直接没了。”
“你说，这怪谁？”
“怪学校还是怪家长？”
挨着他的池卫也是一脸犯愁，李飏说:“不管怪谁，首先我们得先抓住凶手，其次才能去讨论这件事的合理性。”
姜季洲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笑说:“这话我怎么有点耳熟呢？学那家伙的是吧。”
站在白板下的项明朗正就着bb机传来的讯息继续分析:“可问题的关键是，那条被发现的河道距离学校远得很呐，周围人都自称没有见过这孩子，看来想找到目击者不太容易。”
“所以我建议，先从候孟杰的关系网开始，我们得回去找他的老师同学深入了解情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