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项,你这就有点废话了。法医到现在还没出鉴定报告,不从他的关系网入手,也没地方可入手了吧?”另一位参与调查组的同事古荣华无奈扶额,还以为项明朗最后能说出个多精妙的点子,最后殊途同归,大家的想法其实都差不多。

    项明朗说:“目前还没找到其他突破口,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吧。”

    “技术科同事这两天被外派到其他地方了,你逮着法医一个人使唤,进度可不就慢下来了吗……”池卫听见自家队长被怼,忍不住私下替他鸣不平。但声音细小的如蚊虫叮咬,基本没啥用。

    李飏和姜季洲也只敢附和:“就是就是。”

    沈德文平静注视着这三个人的窃窃私语,他放下照片,眼见这仨人还在继续,终于忍不住了。

    手指叩响桌面,眼神面向全部范围,对所有人说:“整整一天了,现在线索还是这么少,你们平时出任务就是这么出的?”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是吧,都是局里的老人了还为这点事争论,有点实际作为行不行。现在兵分三路,老古你带着池卫即刻前往侯孟杰的卫生学校,去找和他有关的人员打听清楚侯孟杰生前到底还接触过谁。”

    “他既然一次性能逃课三四天,就证明肯定有一个可供他长期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也许有什么人在等着他。”

    “一定要调查清楚。”

    古荣华接过任务:“是,这小子就交给我吧。”

    池卫立刻起身回道:“好的沈局,交给我们去办吧。”

    沈德文点头,又看向项明朗:“你明天去案发现场,沿着河道继续地毯式搜索,包括附近的住户、商户,尽快找出相关的目击者。”

    “你对那片比较熟,就带着李飏让他多熟悉熟悉调查步骤。”

    “好,我马上过去。”项明朗说道。

    李飏和池卫各自得到命令,肩靠着肩同时歪在一起。有任务下来,心情一刻不能放松。刚解决完桑塔纳事件的热乎劲还没过,便迅速被扔进下一个任务。这样快节奏的生活对于小新人来说着实很累。

    “那我呢?那我呢?”

    姜季洲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三人行生怕被遗忘,齐朋春从背后打了他一巴掌,用手戳他的脑袋:“就你小子最不踏实,你就跟我去隔壁市把技术科的人叫回来!”

    …

    虽然宁城盛夏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慢,但该黑的时候天色不可能独明。刚过七点半医院附近的小吃摊一个接一个支起烟火,天越黑,光越明,围着路两旁铺展开一条璀璨的星河,从门口一直延绵几百米。

    薛凌东隔着窗户往下一探,东边河粉摊前排队排得热火朝天,生意格外红火。累得老板满头大汗,手里的锅勺颠了又颠,抓起一把豆芽就加入其中,伴随着油点和鸡蛋一起,豆芽像赶海的游鱼在锅里翻江倒海,香味诱人。

    随便瞄几眼就把薛凌泽看饿了,他从窗台又坐回椅子,手搭在椅子边,翘起二郎腿看向病床上忙着和对象腻歪的人,说:“嚯好家伙,楼下那个卖炒粉的,排队都快排进医院了,有那么好吃吗。”

    “你想吃啊?”曲智勇拍了拍女人的臀部,姑娘蓦地一下红了脸,娇嗔着举拳捶向男生的胸口。曲智勇嘿嘿一笑,起身坐直身体顺便将人揽入怀中,又问了一遍薛凌泽:“想吃吗?想吃让老四去买啊。”

    他飞来一个眼神,“老四”头正埋在成堆的杂志之下,只看见他左腿搭在右腿上,晃得老高,也不知道睡没睡着。旁边跟着他一块过来的吕云鹏轻轻推了他几下,结果无用,又趴在杂志堆上喊:“飞哥,飞哥?智勇哥叫你呐。”

    见书下的人无半分反应,薛凌泽对此有点伤脑筋,这家伙一来就净找麻烦,不睡还好,一睡就跟死过去一样,且什么场合都能睡着,真是无可救药。

    他向吕云鹏比了一个“嘘”,偷偷瞄准机会,蹑手蹑脚走到“老四”边上,弯腰随便拾起一本厚书,朝着地面猛摔,“啪”地一下瞬间放大的声音像鞭炮在耳边炸开,惹得曲智勇身边的女人花容失色。

    同时也让离得最近的“老四”瞬间清醒,程耀飞从杂志堆里弹跳起身,睡得连头发都高高翘起,一脸糊涂样。他掏了掏耳朵,感觉心肺都静止了,随即在听到薛凌泽不断的笑声时,直接怒骂:“你有病吧!”

    他毫不留情也抄起身上一本书砸向大笑不止的男孩,薛凌泽敏捷闪身,轻轻松松被他躲过,而后是更大的嘲笑。

    “薛凌泽你玛德真烦人,能不能滚一边去。”

    薛凌泽笑道:“来医院看病人不陪着说话,跑到这睡觉,谁才该滚啊?”

    程耀飞回怼:“老子比你来的早多了,眯一会儿怎么了?烦不烦人。”他扫走铺在身上的杂志,翻身下床又踢开掉在鞋上的书,不情不愿的离开床位。

    这间病房原本是双人间,另一位患者迟迟没住进来,现在反倒成了曲智勇的私人病房。不过几个男孩在这通宵打扑克,屋内搞得乌烟瘴气,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就连路过的护士也忍不住摇头嫌弃。

    程耀飞脚踩着烟头,走到窗户边吹风,晚风倒灌阵阵凉意,也激起了他本来没睡醒的心情,就着眼前一片夜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薛凌泽在旁边起哄:“飞飞,智勇让你去买三份炒粉呢。”

    “谁?我?让我去买。”程耀飞回过头指着自己,不解地说。“凭啥是我?”

    “我才不去呢,爱谁去谁去。”

    他蹲在地上骂骂咧咧,凭啥每次跑腿的事总轮到他,太不公平了。于是指着薛凌泽甩锅给他:“让他去,这小子腿快。”

    薛凌泽向曲智勇递了个眼色,曲智勇义正言辞地说:“还是你去吧,我替你付钱,多余的就当你跑腿费了,怎么样?”

    程耀飞一听有点来劲了,这家伙出手向来不凡,这敢情好啊,咋滴自个也能落一包烟,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薛凌泽坏笑下,他拍拍屁股立马动身,嘴上说着:“哎呀都是兄弟,干嘛这么客气呢。”

    手上却顺势接走了曲智勇指缝夹杂的几张纸票,没等薛凌泽说出炒粉摊的名字,他已经哼着歌愉悦地叫道:“走了驴子,咱们下去溜达溜达。”

    吕云鹏在薛凌泽黑脸中战战兢兢跟着他快速溜走了,他们的位置在四楼,没有电梯,只有紧挨着开水房的楼梯,步行走下去必定会路过接热水的地方。

    程耀飞甩着钥匙在前面大摇大摆的哼曲,吕云鹏一路紧跟身后不敢大意。声控灯反复闭合,冷色的灯光如水般切开明暗,二人错开下楼,快下到三楼时从三楼走廊行过一个人影,瘦瘦高高,拎着暖水壶提着洗脸盆一瘸一拐从他面前经过。

    程耀飞似乎没有想过往里探寻,但吕云鹏注意脚下台阶的时候却恰好从余光处瞟见了那抹倩影。

    程耀飞眼睛不眨直接下到了二楼拐角,亏得吕云鹏留心,他抬头看了眼楼层数,顿时疑惑:“清秋咋在医院呢?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上学吗?”

    他想叫住程耀飞,但前者好像陷入自我世界一样两只耳朵充耳不闻,直直下楼去了。

    吕云鹏自己一个人在三楼干着急,只能独自先去查看情况。他跟着女孩躲在开水室的墙后,伸出脑袋想一探究竟。刚走出一个男人,很快就轮到李清秋。

    她将暖瓶放在底部,拧开水龙头开始注水,热气很快向四周弥漫,乳白色的水雾袅袅升起慢慢蒸红了女孩的指尖,李清秋低垂着头,从肩膀滑落的秀发遮住半边面,只露出眼睛也足够让吕云鹏认清模糊的轮廓。

    确定是她后,他便立刻追了出去,喊来在楼下等着他的程耀飞,程耀飞正一脸不耐烦的朝上面张望,好好的走着走着搞什么鬼呢!

    “咋回事?就这么几步路你还走丢了?”

    吕云鹏一边甩头,一边比划给他看,惊讶卡在嗓子里显得格外激动,程耀飞不紧不慢掏着耳朵,问他:“怎么了这是,撞见鬼啦?”

    “哎呀耀飞哥,哪是鬼啊!”吕云鹏说,“你猜我看见了谁?我看见清秋也在这家医院里了!”

    “谁?”程耀飞双眼睁得老大,和吕云鹏比惊讶更多,但似乎并不相信:“她在那边上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你老眼昏花了吧。”

    “哎呀,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吕云鹏生拉硬拽着程耀飞往开水房跑,前后相错不到五分钟,开水房早已没了人。

    面前空空如也,只有顺着水龙头偶尔滴下两滴热水的声音。

    程耀飞一见并没有什么人,推了他一下,生气道:“这哪有人?还说你不是见了鬼?”

    吕云鹏挠着头发也十分茫然,明明刚才还在这呢,然后他低眼瞅见别人遗忘的洗脸盆,又直拍大腿:“我知道她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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