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许多年后,李青青依旧无法用语言来描绘,东山君那份令白雪消融红梅绽放、令干涸的土地久逢甘霖、令人间雁冬日北飞的那份动人心魄的美貌。

    她一时竟看呆了。

    原本她在心底描绘过东山君无数幻象,其中除了古稀之年依旧神采奕奕的道骨仙风的老神仙外,她也想过东山君可能是一民恣意洒脱的中年妇女或中年男子。

    可她从未想过,拥有一座灵力氤氲,物华天宝的东方神观的观主,竟是位年纪轻轻的绝世美男。

    故而。

    李青青是位接受过新思想新教育的时代青年,女儿膝下有黄金,如若东山君让我跪!

    姑奶奶我定跪的比谁都虔诚!

    一想到将来的日子就是和大美人儿共处一观,这日久生情,这小手指无意间一牵,老子没羞没躁的浪.荡美好生活可就要和大美人儿撞个满怀了!

    一只馥郁兰香的帕子被递上。

    李青青一路寻着那只修长的手臂向上看去,丹寻好大一张嫌弃脸怼在眼前:“人早走了,赶紧把你那脏口水擦擦。”

    李青青夺过帕子,糙里糙气地擦了两下嘴,又将帕子对折,声震如雷的擤了个鼻涕,随即就想把帕子随手一扔。

    “东山君的。”丹寻提醒道。

    李青青手腕一转,如狗藏食般将美人帕子往口袋里一塞,面色晕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嗯,嗯嗯,我洗洗再给他老人家送回去。”才怪,洗干净了塞自己被窝里斯哈斯哈。

    丹寻恨铁不成钢地剐了她一眼,无奈摇头,领着李青青进入已经被打开的巨石之门。

    一道巨大的石门立于眼前,石门由两块巨大的白色石门扇组成,门扇上不知何人雕刻出万神浮画,精雕细刻,不放过一丝细节,而然八百万诸神在这块巨石门上,都只是一条条小如字符的人像。

    真正的神尊之前,万物平等,万神齐尊。

    唯有能端坐于这道万神门之后,才能成为天下至尊。

    主殿中轴线上座落万神朝会商议之所,但看似已经荒芜很久了,广褒如银海的朝会之所被一堆废弃的木雕占领。李青青跟着丹寻绕道而行,中途却忍不住瞧了一眼,心惊胆怕。那东山君手法了得,雕刻之物仿若生灵,即使被拆卸搁置成一堆,场景也像尸山血海。

    丹寻仙风道骨御祥云,牵引李青青来到芳花盛放的玉兰树林。

    东山君支了一个桌子,坐在一株千年紫玉兰树下,桌上渺渺青烟,茶香流转,他并未施舍给丹寻青青二人眼色,自顾自斟了三盏清茶。

    李青青看的是心潮澎湃,春波荡漾,脚尖一点地,小魂就已飘向美人。

    丹寻凤眸一眯,扯住她的后衣领,将其拉到了离东山君最远的位置,自己则坐到了东山君身旁。

    哼,不准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跑前头献殷情,忒狡诈了。李青青咬牙切齿地一面看着丹寻与东山君相谈甚欢,一面嘬饮美人泡的清茶。

    唔~是美人手指尖尖的清香,和帕子一个味儿~

    “九姑之事已经得到了妥善,可仍旧还有许多神像下落不明,桑海桑田,难觅踪迹。”丹寻慨叹。

    东山君玉指揽过瓷盏,薄唇雅正地轻抿一口:“因缘际会,和合而生,若有缘之人用心寻找,自然会找到的。”

    丹寻受教,不确信地眄了眼李青青:“这缘会不会……有点勉强呢?”

    对面,李青青在大美人面前扮出个乖巧腼腆有羞涩的死样,好似座位上又毛刺,坐得七扭八扭的,一面品茗一面偷瞄东山君,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隐藏的很好。

    丹寻咬舌:“臣感觉还是挺勉强的。”

    东山君俯瞰满地紫玉兰落花,泠泠如清涧之声轻轻道:“有心就好,有心就能成事。”

    见丹寻与东山君之间的对话起了分歧,罪魁祸首李青青毫无愧疚之色,反倒是庆幸自己与大美人交谈的机会终于来了!

    李青青黢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瞬间想到了话题,于是正襟危坐,夹起甜腻腻的嗓子:“草民青青,有事向东山君启奏。”

    “你说。”东山君视线沉入清茶之中,茶盏里没有一点茶渣。

    李青青身体向前倾了几分:“敢问观主,若是观里有人做偷鸡摸狗,卑劣龌龊,偷窥跟踪之事,依据观规当如何罚?”

    丹寻一脸莫名:“那自然是棍棒加身,血肉溃烂,宛转求死不得。”

    东山君抬手捧茶,虚虚饮了一口,眼神飘忽不定:“呃,嗯,对。”

    李青青赓续发问:“若是此人被劝阻教导过后,依旧我行我素,死性不改干偷窥之事,又当如何罚?”

    丹寻五指梳理秀发:“那便用玄火煅烧的镣铐困住双脚,再打上三百绝心棍,就是神仙也会要掉半条命哟。”他臆想了下那副惨像,摩挲按下手臂冒出的疙瘩,啧啧感叹。

    东山君性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嗓音微哑:“嗯……大概是这样规定的。”

    “那太好了!”李青青猛然一敲桌,将东山君手里的空茶盏惊落在地。

    李青青心疼地替大美人拾起茶盏,还不忘用指腹在茶盏上揩了一把油,欢喜地眼神凝视东山君,乘胜追击道:“草民青青要举报,有东山神观之人跟踪我,致使我日里神魂不定,夜里辗转难眠,日子过的苦不堪言!草民再怎么说,入了东山神观,就是东山神观的人,就是东山君的人了,东山大人可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李青青哭天喊地,说着就要扑进美人怀里撒泼打滚蹭抱抱!

    丹寻眼疾手快地拎起李青青的后衣领,将其拉离了东山君温软怀,掩鼻嫌弃:“你别说着说着就往东山君身上蹭,放尊重点,大人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

    “不过……东山君?”丹寻狭长的凤眼一弯,“东山神观果真有其他人?难道是他们回……”

    “不是。”东山君打断丹寻的猜想,捻一只帕子擦拭方才掉落在铺满紫兰花的地面上的茶盏,面部红心不跳道“是我新招的使者。”

    “使者?”丹寻又瞧了自己手上这一只,“还是大人明察秋毫,知道这李青青不堪重任,早有安排。”

    李青青挠了丹寻一爪子,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剐了眼在大美人面前诋毁她的丹寻,却哑口难以狡辩。

    东山君应道:“嗯,一只野狐狸,我将他收为使者是想着让他辅佐李青青,帮其分担工作,没想到他性顽劣骄纵,干出这种事来。我往后会教导他的。”

    东山君既已发话,李青青就不好在撒泼打滚地闹着让东山君处置跟踪狂,毕竟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比起不熟的客人,主人还是更加偏心自己喜爱的宠物——狐狸。

    她在东山君眼里,还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因为……刚刚说话时,东山君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她过,不是看丹寻,就是看天看地看鲜花!

    她就这么让东山君觉得脏了眼吗?那她还怎么攻略大美人儿啊!

    ————

    李青青在东山神观的好日子截至于丹寻来此之日,丹寻掐住一从主殿乘云车下来就想着火速溜之大吉的李青青,邪气的声音扫过她惨兮兮的耳郭:“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姑娘好像还是个学业繁忙的高中生吧?”

    李青青脖子一缩,无辜道:“是,是啊,但不是传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嘛,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那高中估计已经没我的档案了。”

    丹寻莞尔一笑,将热腾腾的饭盒塞进李青青的怀里:“那可真不巧,此地并非传说中的东山神观,此地时间流动与凡间一毫不差,你在这儿闲待了几日,凡间便日夜更替了几次。”

    李青青被丹寻的话语惊得魂飞胆落:“那,那岂不是……”

    丹寻乐得很欢乐了,寒意森森地白牙一张一合:“是呀李姑娘,算起来,你已经缺课四日了。”他惊诧捂嘴,“呀,不知道凡间对逃课之人的处罚是什么呢?这世上居然有我还未曾了解过的领域,真是好奇呢。”

    李青青欲哭无泪,迎着阳光飞奔而去:“不!!!!!欺骗,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谎言!!!!!”

    ————

    祈安市一隅,座落一幢四层高的颓圮破败的筒子楼,斑驳黄斑爬满了筒子楼的外立面,楼下,一个尘土飞扬、杂草稀疏的泥土地,便是学校的操场。

    学校只有一栋楼,寝室与教室都设置在这栋楼里,小楼东部二楼两间大教室改出男寝,三楼东部则是用一间标准教室改出女寝。

    教室狭小逼仄,室内用具一应从简,只有一方讲台,一个凹凸不平的黑板,以及几十张不知送走过多少届学生,早已到风雪残烛之年的课桌椅,就连破损的玻璃窗,都仅用报纸糊住便完事了。

    等李青青感到教室时,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的课上了。

    李青青长吸一口气,敲响了教室老旧的木门:“报告!”

    教室里,一堆黢黑青涩的脸望向门外,只见青灰色的室外来了位女子,当这个时代还在以蓝白装为时尚时,她身上已经穿着纹饰简雅的连衣裙,头发垂下,耳鬓别上一只娇俏的茉莉缠花了。

    女子得了老师的许可后,脚步坚定地走向自己的位置,抽出座位里的书本,准确翻到今日讲的那一页。

    同学们被惊得噤了声,原本暗淡的目光慢慢点亮,玩闹起哄声此起彼伏:“喔哦——”

    “这谁啊,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了?”

    还有人吹起了口哨,挥舞手里的书本:“富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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