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铺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忽然平静的海面被打破,从海中探头出来一个少女,灵动的眼睛瞧着周边的环境,随即矫健的动作,干净利落的上岸。

    才惊觉岸上有好多如同少女一样装束的人,斜挎着小渔篓,海岸上还有不少细密的渔网。

    那最先探头的少女擦拭着湿濡头发,仔细的从竹篓中拿出一颗金色的珍珠来。

    引得周围之人一阵羡慕,许久不见这样成色的珍珠,不愧是他们这里能力最出众采珠女。

    曦月站在人群之间一阵恍惚,突然从月色映照下换到阳光明媚之处,一阵刺眼,半依靠着的时旭也在此时消失不见。

    这是在哪里?她分明记得刚刚进了阁楼,而时旭在昏迷之中,身体愈发冰冷,只是在一瞬白光闪过之后,她就被带到了这里。

    不出曦月所料,应当是触发了大妖布置的法阵,这莫非又是在谁的回忆中?

    “是阿珠的回忆。”来人同她一样,只是眸色中多了一抹哀伤。

    红衣墨发?绛河?

    当绛河转过头之时,曦月看清楚她的脸时,虽面色不显,但心底惊骇,这面容和刚刚在冰棺里的少女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这样浓重的妆容之下,刻意多了些妖冶。

    “你是刚刚闯入沉月之地的人?”绛河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采珠女,转过头对曦月道了一声:“多谢。”

    此举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只见绛河褪去那些艳丽的外壳,渐渐流露出真情,她与曦月好似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熟稔的絮叨起来:“我诞生的时候,阿珠已经不是这样明媚充满活力的样子。”

    大妖以为是曦月的到来触发了一直供养他们的法阵。

    她见到的阿珠枯槁,死寂,就这样缠绵病榻很久之后,终于是死在一个无人问津大雪纷飞的日子。

    可是南海是没有雪的。

    从前的天水碧是不曾限行,滨海的渔民会集结的来到天水碧外围采集珍珠,运气好,要是遇上探头探脑的小鲛人,说不准还能有大收获。

    因为未成年的鲛人天真,只会好奇人类的行为,在得知他们在捞取自己眼角滚落的什么的时候,往往会送他们很多这样的珠子。这时候,渔民们总是和蔼可亲的,因为小鲛人只会挑看的对眼的人送。

    那个时候海族与神族交好,年年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被送入神都,而那位大祭司似乎也是最为良善,每每赐福也毫不吝啬,而一些远离神都的小神虽是无福,但自然也是极为追捧,均以赐下的海族珍珠为荣,这就使得海滨渔民有了新的致富路径。

    专门为神族或者其他族群的达官贵人采珠。

    “宿主,这不是谁的回忆幻境,不是看完就没事了。”天书一如既往来的及时,只是这次没等曦月召唤它,只是天书没想到,这个脱离天道的大妖触发的幻境,已经不在他们掌控之中,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天道大哥那里不好交代。

    “宿主,时旭现在情况非常凶险,我替你稳住他的病情,你想办法把大妖的执念找出来,才能破局。”

    不仅是找出来,还得圆梦。

    “他怎么样了?”

    曦月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心被揪成一团,时旭,曾经无比强大的战神,如今只能孱弱的等着人救。

    “宿主,我办事您放心,就算他马上并不行,我还能申请帮他延续寿命。”

    ???你不如直接解了毒,免得他受罪。

    天书如此神通广大,为何每每都要曦月自己闯?

    说话的空当,绛河似乎被迷了眼,一步一步地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下,眼瞧着在人群之中马上就要显现一个不速之客,曦月眼疾手快将人拽了回来。

    “不能出去,你若是出去了,就会破坏这个时间的原本,换句话说你就见不到她了。”

    曦月的话让绛河清醒下来,站在她们来时的阴影之中。

    果然,绛河退回去后,那边察觉到异常的渔民似乎是觉得自己干活太久眼睛花了,又张望片刻,低着头去海里寻珠子。

    绛河此刻才觉得身边这人如涔长老所言非虚,眼前的神族少女真能手眼通天,或许阿珠真的能醒过来。

    “我想知道......”

    “请问......”

    二人同时开口,还是绛河颔首示意曦月先说。

    “我想知道,这个幻境的起因,也就是你所说的阿珠。”

    绛河垂眸,摇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阿珠那个时候呼吸都费劲,和我讲了许多,我只记得她在等人,等了一辈子。”

    等了一辈子,也没能将北境的雪花带回南海。

    阿珠,叫玉容珠,已经很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想来她的父母亲也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

    大约是七十年前,眼前的场景变化,斗转星移,容珠回到渔村的时候,那一排矮矮的平房与浩渺的海面格格不入,本以为玉容珠会带着自己采到的珍珠,先回到家中。

    可是如今岸边似乎也不太平,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多的是许多不曾见过的兵士,上面的印记他们都没见过。

    “似乎是轩辕殿的标志。”曦月一眼认出来,但与神都轩辕殿的袍子上的纹饰有些不同,顿时想起来时旭曾和她讲过,有些被迁离神都的族人,神力低微的不堪大用,但为了奴役凡人,转十七八个弯也要和神都搭上关系,以便作威作福。

    现在看来应当是这个情况。但北蘅大祭司治下不应如此。

    容珠眼瞧着情况不对,将鱼篓中最大最完美的一颗珍珠藏了起来。

    管事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沉着声向刚刚下船的渔民道:“上边的是骊连氏的大人,庇护我们多时,今日骊连氏的公子亲临,为表诚意,亲自下来慰问......”

    老者还在滔滔不绝,曦月却听得下面的切切私语。

    “什么庇护,不过是神都颁布命令,勒令这些氏族不得再强行要求进贡。”

    “就是,嘴皮子一翻就想颠倒黑白。”

    “也就是我们这里偏远,上头的管不到,哪里还像我们年年收成一半都要上交。”

    “就是,这一个月一次也就罢了,今个儿都第三次了,我老娘还等着我卖钱换药呢。”

    上头执戟的卫士,眼瞧着势头不对,厉声道:“肃静——”

    这时便有人下来拿这带族徽的袋子强行挨个儿收珠子,大家虽然极不情愿,但是谁吃罪的起?毕竟这天高皇帝远,人族微贱许久,就算是严令禁制,谁又会给他们正义?

    走到玉容珠这里,玉容珠特地挑了几颗质地温润,圆润大颗的交给那人。

    侍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她有眼力见的行为十分受用。

    “大人,我可是见她有一颗金色的珍珠。”人群之中,突兀的话语想起,或是嫉恨或是不忿,但不知道是谁说的。

    那侍从瞬间变了脸色,厉声喝斥:“来人把她给我按住。”

    玉容珠神色惊愕的后退,来不及揪出出卖她的人是谁,骊连氏的爪牙边径直朝她走来,一边一个将玉容珠死死按住。

    “可恶——”绛河看到这里怒从心起,若是她现下能动弹,一定把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统统吃了。

    侍从一步步向玉容珠逼近,玉容珠立刻开口:“冤枉啊大人,我怎么敢不供奉好东西......冤枉......”

    那人也不听她辩驳,只是一把夺过那装珍珠的竹篓,玉容珠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侍从将竹篓反转,里面的珍珠都砸落到地上,落在沙石上,给原本平滑的表面增添了许多划痕,那些原本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玉容珠心疼看着自己辛苦的从海中捞起的珍珠,侍从随即扒拉几下,这其中哪有什么金珠?

    “你真没说谎?”侍从狐疑地问道。

    “小人哪里敢欺瞒大人......”一旁有些看不下去的老者也出言解释着。

    “把那个混说的贱人拖下去,割了他的舌头,日后看他还敢不敢糊弄本大人。”侍从朝着自己正端坐着喝茶的主子谄媚一笑,转头又颐指气使道。

    “不要啊,大人......”那多嘴的青年被脱出人群,口中还在求饶,知道剑锋抵上他的头颅,才惊惶喊道:“大人,我知道了,这小贱人的竹篓有夹层,打烂就可以看到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

    侍从闻言半信半疑举剑划下去,玉容珠在见到那颗金珠时已然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敢给我刷小聪明?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一左一右踹在玉容珠膝窝上,迫使她吃痛跪下,侍从一手捏着玉容珠的下颚,一手抓着金珠强迫与之对视:“姿色倒不错,但要侍奉神,你还是太过低贱。”

    “北蘅大祭司曾下令,任何神族不得向其他种族讨要——啊——”玉容珠咬着牙还未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侍从骂骂咧咧:“什么东西,也敢提北蘅大祭司,小贱人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阿珠别说,别说了......”

    人群抽噎着,想让玉容珠求饶,或许能活下去,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啊,我们能如何?

    “不——,是你们违反禁令,啊——”紧接着头皮一紧,玉容珠被揪着头发扔到了众人面前。

    “告诉你,在这里,我们骊连氏才是天,你们认的应当是我们。这个贱民想来以此方式糊弄我们多时,今日便在此以儆效尤——”

    说罢,长剑出鞘,寒冷的剑光与和煦的阳光截然不同,玉容珠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玉容珠脑海中显现的确实与那人的约定,看来我是不能赴约了。

    “不,不要——”曦月眼瞧着快要拉不住站在阴影处的绛河。

    霎时之间,一把弯刀自海上席卷而来,斩断了将要落下的屠刀后,被反弹的力道弹到了正在喝茶的骊连氏公子面前,连那杯茶水也被击落。

    “我到不知你们骊连氏有这么大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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