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在听到这道声音时,手里动作一滞,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抬眼望去,来人凌风而立,不只是曦月惊讶,而高台稳坐的骊连氏,在看到这把刀的一瞬间,立刻翻倒下去,随即连滚带爬的爬起来。

    少年清俊的眉眼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凌厉,似乎是久经沙场,长发飘逸,看着和权止十分相似,该不会就是七十年前的权止?

    “你别拦着我,我要......”

    “已然发生了的事,你能如何?况且,你出去就会破坏这里的记忆,再说了,难道你不想知道阿珠在等谁吗?”曦月一针见血的,才让绛河冷静下来,同她“作壁上观”。

    “谁——竟敢对我们骊连氏如此不敬——”那侍从似乎是没见着自家主子的惊惶样,仍然厉声对着天空喝斥,想来是作威作福已久,全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一个神力低微的骊连氏的家谱。

    忽而一道疾风扑面而来,侍从冷不丁的挨了一个耳光。

    其中夹杂的巨大的力量一下将人掀翻在地,连带着按着玉容珠的人,直接被掀飞落入海中。

    玉容珠身上一松,便立刻抬起头来仰望落到她身前的神君。

    权止落地,那贱贱的语气倒是让曦月觉得原来这人在七十年前竟然是这样的,飞扬跋扈形容他也不为过,起码好过如今的执拗沉闷,偶尔放松一下,神经也会立刻绷回去。

    “哎哟,本君打的你当如何?骊连氏是什么高门大户连大祭司谕令都敢置若罔闻?”权止摆弄自己的手,似乎打疼了班摆摆手。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这是谁?还不给权止长老赔罪。”那骊连氏公子心神俱颤,连连下来赔罪,这不长眼的不认识权止,他可是知道,他那年去神都可是见识过权止的厉害,就算家中那位天赋卓绝的大哥,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更何况他还是轩辕殿长老,大祭司爱徒,上边还有两个神力滔天师兄师姐,这谁吃罪的起?

    “这位是?”权止故作不认识,事实上以他统领轩辕殿来,连洒扫的仆从都记得,只是故意如此作态刁难于他。

    “神君忘了,昔年神狩节我们见过的。”

    “神狩节?早在百年前我师尊即位,就下令不许猎杀兽族,这神狩节也改成了各族来神都宴饮的日子,你此番提起被废黜的名头习俗是何意?莫非拿我师尊的话当耳旁风不曾?”权止收回神武,漫不经心地瞧着俯首的骊连氏公子,瞥了一眼玉容珠的惨样,似乎还未解气:“想来骊连氏这样阳奉阴违,诓骗神都,也不是第一次了?”

    “误会,误会。”小公子连连擦汗,今个儿自己头一次领了这差事来,便遇上这么个主儿,要是不处理好,恐怕连他都活不下来。

    “大胆刁奴,你敢违抗大祭司的谕令,欺压人族。”

    旋过头给清醒过来的侍从一脚,那侍从早听闻是权止,从沙石上爬起来就跪在原地不敢,连口气都不敢喘,生怕权止想起他来。硬生生挨了一脚,却也不敢呼痛,连连叩首请罪。

    “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一时之间鬼迷心窍。”随即便是哐哐的磕头声,只是没人喊停,他也不敢停。

    权止眼中浮现一丝杀机,他师尊执掌神都以来以逾百年,其他四族的贡品逐年消减,之前一片萧条现在四下一片欣欣向荣,虽有赋税但并不沉重,骊连氏这种做法,分明不曾执行他师尊颁布的法令。

    若不是他今日天水碧一趟,途经此处,正好撞上,还不知这里的人要被欺压多久。

    “大人。”权止随性的神官才堪堪落地,环顾这一圈人之后,大致明白是谁招惹了他们长老,立刻由两位女神官将还伏在地上的玉容珠搀扶起来。

    “都是这个刁奴私自处置,长老,我此番是带了物资分予众人,才撞见这番场景,还没来得及处置,长老便来了,都是误会。”骊连小公子连连拱手,指着上面那一堆看不出什么物的物资,这一番自圆其说的说辞也不管其他人信不信,他指望着权止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毕竟大家都是神族,在这群贱民面前总不能不顾及脸面。

    可惜了,轩辕殿长老虽不司职刑律,但向来铁面无私。

    “那你说本君应该如何处置。”

    “回长老,对凡人使用神力者,无辜欺压无灵力,按程度......”后边的神官抢先一步回答,却又顿了顿,看了看玉容珠的情况:“当杀——”

    “不不不——,长老饶命啊,长老,小的......小的......神力低微,对那位姑娘也是不当心,下手重了点,小的,再也不敢了,饶命啊......”侍从不敢供出骊连氏,不然也是难逃一死,跪在权止脚下拼命求饶,随即一路跪爬到小公子身边:“公子,小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求您救救我,公子,我也是骊连氏的族人啊,公子......”

    刚刚还握在手中的金珠此刻滚落在沙石上,都没人有心思捡起。

    “滚开——”小公子眼见着事情牵连不到他身上来,他那里还肯多惹麻烦,万一权止日后要和他算账可怎么好。“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误会解开了就好。”

    小公子不再看他,而是拱手想要转身离开。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权止玩味的开口,指着玉容珠以及这一圈的渔民道:“骊连氏是否经常以各种名义,收受赋税。”

    众人不敢说话,只是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作声,毕竟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竟然会有神为他们主持公道。

    “长老问你们话,直言便是。”一旁的神官看着人群这样怯懦,忍不住出言。

    “这......”

    “我们长老乃神都轩辕殿长老,统管天下神族兵马,既是为你们主持公道,就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再来打搅你们。”

    此言一出,大家瞬间心中有了些许底气,但还需要一个出头的靶子,带动所有人心气的靶子。

    “骊连氏的这位管家在本月已经是第三次来到我们这里收取珍珠。”在神官查看玉容珠的伤势之后,拿出药丸给予她服下后才恢复,此时的玉容珠占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权止面前说道。

    “扑通——”人群之中,一位老者也紧跟着跪下,声泪俱下:“我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大人,他们逼人太甚,我儿子,受了伤都被逼着下海捞珠,若是交不上,我们不仅是连栖身之所都没有,还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啊,我那可怜的孩子,就这样死在风浪里啊——”

    “是啊,大人——”

    “我那娘卧病在榻,还等着我用珍珠换药,这样一连下来,我娘连药都没得喝,只能等死。”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揭发骊连氏的行径。

    “你们......”气得小公子目眦欲裂,这些刁民竟然真的敢攀咬他们,转过身来大骂这些刁民,恨不得将这些刁民全杀了痛快。

    转过头来凑到权止身边,压低了声道:“我们家主病重,需要些珍珠做药引续命,这才行事急了些,想来长老也是能理解......更何况”

    “更何况,大家都是神族人,何必为这点子凡人伤了和气不是,下次去神都宴饮,我们家主会亲自来感谢长老......”

    这番话小公子自以为通情达理的很,话已至此,再怎么样,也不会因这些贱民伤了神族的颜面。

    哪知权止轻笑一声,随后一击神力打出去,在场的骊连氏兵士连带着小公子小腿一疼,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律法第一条,众生平等。”

    “来啊,把他们收押,给我师姐修书一封,看如何降法。”

    “权止——你敢——”那小公子气疯了,在人来架起他时疯狂挣扎,在家族他虽不如大哥受看重,但也未曾像今日这般受辱,权止竟然要降罪于他,凭什么?

    “你不过是个连家族都没有的孤儿,若不是大祭司看着,你能有今天?你今日动了我,他日骊连氏都不会放过你们——”

    “哼。”权止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他受师尊之恩有今日,自然要把师尊吩咐的事情做到最完美,虽然不在意,但怎么也要刺他几句:“你们家那老头子几百年没出来见过人了,还有你那兄长,哦,骊连氏下一任家主是吧,连我轩辕殿的神官都选不上才灰溜溜的回了本家,他们要怎么不放过我?带走——”

    随即又吩咐着留几个神官在此地调查,看是否还存在这样的情况,并且要赶紧处置。不然颁布百年的法令,在这边远之地看着都变成笑话可不行。

    权止拾起滚落在脚边的金珠,擦拭干净之后,立刻递给了玉容珠:“收好。”

    “多谢大人。大人今日之恩,我无以为报,这颗金珠,不若赠予大人,以答谢大人恩情。”玉容珠并没有接过来,只是不卑不亢的福身行礼。

    莫非阿珠在等的人是权止?那权止这七十年去哪里了,凡人寿数不过如此,也没能再见一面吗?若是此后一帆风顺,那绛河是怎么诞生的?

    就在曦月胡乱分析的时候,忽然海面大动,一时之间卷起浪花千层。

    下一秒,金发碧眼的鲛人越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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