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姨真这么说的?”殷龙亦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宛宛点头。

    殷龙亦心碎成渣渣,没忍住一句粗□□了出来:“我靠!何阿姨怎么能这样,怎么能用钱来践踏我的尊严……”

    听他越说越离谱,宛宛黑了脸:“你瞎说什么啊,我妈是不想亏欠你。”

    殷龙亦终于恢复了正常:“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亏啊。”

    宛宛在他跟前晃着那叠钱:“那这个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伸手拿过,掂量几下又重新拍回她手里:“拿回去呗,难不成真的要我拿何阿姨的钱啊?我可做不到。”

    殷龙亦百思不得其解地抓着自己头发:“不就是找人给你安了个窗帘吗,我自己乐意给你弄的,至于这么急着跟我算清楚账划分界线吗?”

    “哎,何阿姨终究还是不疼我了,已经要和我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了。所以人到底都是会变的对吗,我还记得小时候做错事爷爷不给我饭吃,是何阿姨偷偷做了炖排骨端到我房间让我吃快点别被爷爷发现,那时候何阿姨多喜欢我啊,我整天带着你上蹿下跳脏成小花猫也不见她说我一句……”殷龙亦感慨万千,嘴巴蹦爆米花似的一句接一句蹦出话来。

    宛宛听得满头黑线,把钱塞进书包,忍无可忍拍了拍殷龙亦的后脑勺:“打住,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精分了?戏这么多。”

    再上完今天的课,国庆节假期整整七天,连晚自习都取消了。

    到下午快放学时班上同学就开始蠢蠢欲动,一个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纷纷提前收拾好了桌子课本,就等着下课铃一响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最后一节课历史,年轻的女老师把这些小姑娘小男孩已经飞出课堂的心思拿捏得恰到好处,于是很合时宜地说这节课不上了,给你们放电影。

    “耶!”

    “太棒啦!”

    ……

    欢呼声不绝于耳,殷龙亦更是夸张,用作业本折了个喇叭放在嘴边,无比夸张地吹了起来。

    宛宛斜睨他一眼,转头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盯着电子白板上播放的电影。

    在那个年代的小镇上,电子产品本就稀少,有个手机都是很稀奇的事了。学生们从出生就在小镇上,对外界的了解最多的渠道也就是老式闭路电视,需要安装信号器才能看频道的那种。宛宛也是上了初中才知道原来初中课堂上还有电子白板这种高科技,也通过电脑操控的电子白板学到了更多新的知识,看见了很多也许一辈子也无法亲眼目睹的风景,外面世界的丰富多彩和美轮美奂,一直勾着宛宛的好奇心,和无尽向往。

    原来他们的小镇到底还是落后了很多。

    宛宛虽然眼睛盯着白板,但其实根本没看进去电影究竟讲了什么内容,她在想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离开平城小镇去外面看看,去见识一下大城市的繁荣豪华。

    还要去见见二哥,她听说二哥居住的城市是国内算数一数二的地区,寸土寸金,极尽奢华富饶。

    等等我,会来见你的,二哥。

    “洛宛宛,这么长的国庆假期,你打算干点什么?”殷龙亦很早就发现了宛宛根本没在看电影,手指从桌子底下拉了拉她的衣服领子,压低了声音问。

    宛宛转了转眼珠:“不知道诶,应该就是在家里做作业,去图书馆看看书咯,或者你之前带我去的那个电玩城也不错,我还想再去玩玩。”

    啊,就这?殷龙亦听完毫不遮掩地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不是我说你,洛宛宛你也太无聊了吧。”

    无聊吗?宛宛想了想,其实也还好吧,他们从小到大不也是这么一路无聊过来的吗?甚至于宛宛和殷龙亦小时候,镇子上都还没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地方可以去,他们每天玩得最多的地方不是在殷家大院里过家家就是跑到月谷庙后山的斜坡上拿破毯子垫着屁/股玩滑梯。

    后来再长大一点,殷家有钱率先买回了电视,他们才又多了个消遣时间的娱乐方式。

    但要说更多的,也确实没有了,小城镇上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枯燥。

    但再无聊,宛宛也这样一路长到了十几岁。

    殷龙亦凑到宛宛身旁去了一些,用手捂着嘴,防止老师发现他在讲小话:“喂,要不然我们出去玩吧洛宛宛,我知道一个地方很漂亮,出了镇坐两个小时车就到了。”

    宛宛还没来得及说话,又看见殷龙亦拉了一下她的书包:“那钱你也别拿给阿姨了,一块儿带着出去玩呗,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得不承认,宛宛对他这个提议是很心动的。

    但认真考虑一下,她又犹豫万分。她妈给她的这笔钱挺多的,昨天就数过了有一千块,不管放在哪个地方看都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宛宛家这种不富裕的普通家庭。她知道这大概是她妈半个月辛苦上班的工资,她妈在超市里收银,一不小心少收点钱搞错了账都得自己掏钱赔,也还是不容易的工作。她心疼她妈,可内心又很渴望自己能出去走走,不管是去哪里,只要能迈出第一步就好了,以后她如果决定去更大更远的地方也会更有勇气。

    宛宛纠结着,殷龙亦不耐烦地开口:“你说句话啊洛宛宛,想不想去的你?”

    她还是不说话,手伸到了书包里去,摸住那叠钱,轻轻摩挲着边缘。

    “要不还是算了吧殷龙亦,我们俩都还没有身份证呢,要是就这么出去玩,一不小心出什么意外别人都找不到我们。”宛宛理智地分析着。

    “哪儿这么容易出意外啊?”殷龙亦不屑一顾。

    她问:“那殷爷爷会允许你去吗?”

    果然,一听这话就见殷龙亦苦恼摇了摇头。爷爷担心他的危险,平时下晚自习晚几分钟到家都急得不行要拄着拐杖到家门口着急地等着他。

    那就对了。宛宛说:“我妈也肯定不会让我去,如果我俩执意要去只能是偷偷的,大人们谁都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儿,肯定会急死的。”

    这时放学铃声叮铃响起,宛宛背着她和殷龙亦两个人的书包,殷龙亦把他俩的板凳扛起来搭在桌子上,方便值日生打扫卫生。

    出了教室,她把其中一个书包甩到他怀里:“重死了。”

    “我之前听初三的学姐们讲过,初三要会考,需要提前去办身份证的,我们从现在开始多攒点钱,到那时候考完试可以名正言顺出去玩还不会被担心了。”

    “行吧,也只能这样了。”殷龙亦无奈妥协。

    他们在校门口买了一块钱一小碗的炸土豆,两根牙签分着吃走路回家。

    “喂喂,殷龙亦,殷龙亦你等一下!”

    殷龙亦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眼睁睁看着一个小跑喘气的人冲到他俩面前来。

    跑的太急,这人甚至连头发都有些冒气,秋天冷冽的风不断刮着,把他的头发吹得东倒西歪。

    是班上的纪律委员,一个身形魁梧的小胖,刚好姓庞,平时大家都喊他小胖委员。

    小胖委员喘了会儿气,视线锁定宛宛手上的炸土豆,转了转看着殷龙亦指尖捏着的牙签,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上下一转,忽然眼神一变:“殷龙亦,我问你个事。”

    他的表情格外严肃,四下观察一番确定没有熟人,做小偷一样声音压得死低:“你是不是和洛宛宛谈恋爱了?”

    殷龙亦:“!?”

    宛宛:“……?”

    殷龙亦反应过来扔了牙签一个弹栗子就招呼到了小胖委员光溜溜的脑门上:“庞戚我要告你诽谤我!”

    宛宛默默把还剩几块土豆的塑料碗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咳嗽一声拍了拍手。

    小胖委员捂着脑门哎哟叫了一声:“你打我干嘛?我在很真诚的问你好不好?”

    “我也在很真诚的回答你啊。”殷龙亦收回手插自己兜里,嗤笑起来,“你咋想的?我和洛宛宛?谈恋爱?你想什么呢真的是……”

    宛宛默默朝旁边走了两步,远离战场,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们都这么说的,说你跟洛宛宛……”

    殷龙亦神情烦躁地跟小胖委员挥了挥手:“哎哟你可少听点别人嚼舌根子吧,他们是谁?他们说啥你都信?他们说我是你大爷你信不信?”

    小胖委员不服气地瞅瞅殷龙亦,又瞅瞅宛宛:“不是谈恋爱就不是呗,你骂我干什么。”

    “咳咳……”宛宛这时终于从一旁走过来,思索两秒斟酌道,“小胖委员,你误会了,其实我和殷龙亦是兄弟。”

    殷龙亦:“!?”

    小胖委员:“?”

    宛宛淡定从容:“所以我俩是铁哥们,不管是同桌坐一起啊还是一起回家啊或者一块儿吃一碗土豆,都是很正常的。”

    殷龙亦咬着牙,冲小胖委员说:“对,我是她哥。”

    宛宛不介意自己是“弟”,还在满脸诚恳地和小胖委员说:“所以你千万别在老师那里说我们什么哦,我可不想国庆一收假回来就被喊到办公室去喝茶。”

    “我们是清白的。”她语气无比恳切。

    “行……行吧。”小胖委员磕磕巴巴,又看了看宛宛,她诚实的眼神回望着他,就差没把两只手举头顶喊冤枉了。

    小胖委员讪讪地摸摸鼻子走了。

    宛宛开口吐槽:“难怪小胖委员是同学们最喜欢的一个班干部了。”

    殷龙亦:“咋了?”

    “就这智商,觉得同学谈恋爱就直接冲到人家面前去问,难怪他一点都逮不到班上的违纪行为,是所有同学最喜欢的班委。”她面无表情地补充完。

    宛宛说完朝前走,才下过雨的路面泥泞湿滑,殷龙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喂,洛宛宛。”

    “怎么了。”

    “你既然说我俩是兄弟,那你叫声哥来听听呗?”他淡笑着,用很欠扁的语气说。

    宛宛懒得搭理他,自顾自走着路。

    “喂……洛宛宛?叫一声呗?就叫一声……”

    殷龙亦是独生子,又是年轻一辈最小的一个,甚至没有个表弟表妹能叫他一声哥,从来都只有他叫别人的份。

    所以这会儿逮到机会就不要脸地缠上了宛宛,死活要她开口叫句“哥”。

    宛宛被殷龙亦烦得不行,脸孔冷了下来:“你别膈应人了行不?”

    他见她是真有点不高兴了这才罢休,自认大气地退一步说:“算了,你不肯叫我哥,那我就勉为其难叫你一句妹妹吧。”

    殷龙亦两眼笑眯眯:“宛宛妹妹。”

    下一秒宛宛胳膊肘重重拐上了他的后背:“你掐着嗓子说话好恶心……”

    殷龙亦鬼哭狼嚎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道路上,不断有楼上的人听见动静好奇地伸出脑袋往楼下看,正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房子上的烟囱里爬出缭缭炊烟。

    宛宛他们学校的课业已经算轻松了,国庆七天假期老师并没有布置太多作业,她花了一天时间全部完成,然后就沉浸在如何打发剩下的几天时间里,严肃思考了起来。

    宛宛妈头天晚上看她闲在家里实在无聊就随口提了一句让她可以跟着自己去超市打小工,整理货架之类的,报酬不会很高,但打发时间消遣还是足够的。

    宛宛也觉得可以,她妈就特意去问了管理员,然后第二天带上她一块儿去了超市。

    这是个连锁超市,算镇上最大的超市了,宛宛妈在收银台收钱,有人领着宛宛安排她在文具区理货,工作就是负责整理文具和书架,有人的时候帮忙挑东西,不忙时她就从书架上挑自己感兴趣的蹲在地上看。

    时间是长了一些,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不过不是很累,宛宛也喜欢看书,就这么打工一天下来觉得时间其实还是过得快的。

    连续跟着她妈在超市呆了两天,后来就听说超市上头管理员害怕被查不敢再用童工,给宛宛算了一百五十块的工资就没再让她去了。

    她把那一百五十块跟之前的一千块放在一起,找了个盒子放好小心收在衣柜深处。

    如果以后要出门,她得提前给自己多存点钱。

    宛宛在镇上图书馆办了张卡,借了几本书回家看,看得入迷了一连好几天没和殷龙亦联系,差点快忘了这个人了。

    直到收假前一天,殷爷爷突然往家里座机打了个电话,是宛宛接的:“喂?”

    “宛宛,你知道小亦去哪儿了吗?今天大清早就没见了踪影,到现在了也没消息。”电话里,殷爷爷的声音急切慌忙,“我挨个儿在镇上问,有人说看他出了镇口,坐车走的。在镇口旁边一个便利店里调了监控,他上了张大巴,但不知道是开到哪儿去的。”

    “什么?”宛宛惊讶,下意识抬头看墙上挂着的闹钟,已经夜里将近十点了,“他现在还没回来?”

    殷爷爷是下午吃饭时才发现殷龙亦没踪影的,然后开始找,顺着去镇口的路看监控,只看见人是上了大巴,但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也是急糊涂了才想起来这个时候问宛宛。

    宛宛也有些发愣,但还是让殷爷爷先别急:“殷爷爷,他没和别人说过自己要去哪儿吗?”

    “没有,他早晨起来出门时就和家里做饭的阿姨说了句要去找朋友玩,他平时都玩挺晚才回家我也没在意,但连晚饭都没回来吃我才感觉不对劲的……”

    “喂洛宛宛,要不然我们出去玩……”

    “我知道一个地方很漂亮,出了镇上坐车两个小时就到了……”

    宛宛的心很慌乱,她想起放假前殷龙亦和她说的话,但那会儿他们明明已经说好了以后有机会两个人再一起去玩,为什么他却一个人坐上了镇口的大巴?

    他是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吗?

    宛宛努力回忆着,终于记起来关键的那个地点名字:“殷爷爷,出了平城镇,周围有没有一个叫扬德的地方?坐大巴的话大概两个小时到,殷龙亦以前和我说过,但我不确定……”

    话音刚落,殷爷爷马上说:“有!有这个地方,我马上安排车去扬德。”

    宛宛说:“我也去,爷爷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宛宛妈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怎么了?”

    她说:“殷龙亦不见了,我得和殷爷爷去找他。”

    说完不等她妈有什么反应,飞快出门跑下了楼。

    天气冷了,镇上天本来就黑得早,这时候出了门,巷子里没路灯照着那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宛宛在这里住得久了,就算看不见也早已习惯了路。她飞快跑出巷子,轻车熟路往殷家赶。

    殷家没有配司机,但找个司机还是很简单的事,她到时已经有一辆小轿车静静停在门口,爷爷正打开车门往上走。

    宛宛冲过去扶着殷爷爷,自己也跟着钻进轿车。

    殷爷爷已经急出了一身汗,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满的担忧神情。轿车开了近光灯飞快驶出小镇,上了公路,车窗两侧的风景不断朝后闪去,宛宛一边安抚着殷爷爷,一边抬起眼睛朝车窗外看。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轿车急速行驶的声音。

    大约开出去二十分钟,前方遇到交通事故现场,一辆大货车横翻在公路上,挡住了两边的去路。司机下车一问,得知是一小时前发生的事故,货车刹车失灵撞上护栏又被甩飞到公路中央,货车司机当场没有了生命体征,已经被救护车拉走。而车身不偏不倚挡在了那里,让来往的车辆无法正常通行。交警也到达了现场,但可以移开货车车身的吊车还在赶来的路上,两边车辆都没法继续行驶,只能被迫堵在这里。

    得知不能再往前开,殷爷爷又急又气地敲了两下拐杖,宛宛不知想起什么,这时跳下了车,只见漆黑一片的盘山公路上,两侧来往的车辆纷纷堵死动弹不得。车灯闪烁,借着模糊的灯光,她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堵着一辆大巴车。

    也许殷龙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只是半路遇上道路不通,堵在了路上。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宛宛转身回到车上,和殷爷爷说了这个想法,爷爷当即下了车,带着司机一起绕过了交警拉起来的警戒线,往堵起来的另一头走去。

    宛宛指着前方那辆大巴车:“爷爷,你还记得监控里殷龙亦上的大巴车长什么样吗?”

    殷爷爷点头说:“记得,但不是这辆。”

    他们又朝前走,百十米处又出现一辆大巴。

    这回爷爷激动了一些:“就是这辆,就是这……”

    司机连忙过去扶着殷爷爷的手,拍着他后背,不断念叨着:“别激动老爷子……”

    宛宛却站不住了,蹭地一下跑了过去,抱住大巴车门的扶手疯狂拍门:“开门……开一下门……”

    大巴司机被堵在这条路已经快半个小时,这会儿本就郁闷烦躁得不行,看见不停拍车门的宛宛,随口骂了句:“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

    但还是按开了车门。

    宛宛跑上车,这辆大巴已经是回平城的最后一辆,此时车上并没有多少人,她从车头走到车尾,终于看见了坐在最后面座位上歪头睡着的殷龙亦。

    那瞬间,她又惊喜又想骂人。拍着殷龙亦的脸,语调都变了样:“殷龙亦!殷龙亦你给我醒醒!”

    殷龙亦身体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紧跟着赶来的殷爷爷和司机也上了大巴,看见安然无恙坐着的人,终于都是松了一口气。

    殷龙亦瞳仁迷离了一会儿,看清了宛宛,还在发着愣,不敢相信似的:“宛宛?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浑身狼狈,脸上沾着一条泥痕,裤子膝盖上也擦破了一个洞。

    宛宛死死咬着嘴唇,张嘴就开始骂:“你个神经病!你好端端的到处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爷爷都快吓死了?”

    殷龙亦揉揉眼睛,看清她背后还站着殷爷爷,顿时清醒了:“爷爷……”

    等折腾回到平城时都十一点了。在车上,殷爷爷把殷龙亦翻来覆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到激动的时候没忍住给他耳朵狠狠揪了一下,他默默受着了,一声也没哼。

    爷爷问他跑哪儿去了他也不说话,就只是捂着耳朵侧身坐在那儿。

    宛宛最初心里那块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看着一身脏兮兮的殷龙亦,也是很多个问题想问,但又都忍住了。

    回了殷家,殷龙亦跟殷爷爷承认他是去扬德玩了,本来正常情况下他下午就可以回家的,可在扬德时一时大意被偷了钱包,又饿又累跑山上偷了两个玉米吃,没钱坐回来的车,也是最后一班大巴司机心善看他一个人在站台等了几个小时,就没让他给钱也拉着他走了。

    殷爷爷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跑去扬德,殷龙亦嘴皮子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再说。

    “宛宛丫头,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大晚上还跟老头子我跑了一趟,要不就在这儿睡了吧,你之前经常住的那个房间都有随时打扫……”

    宛宛连忙摆手:“不麻烦的爷爷,殷龙亦没事就好,明天还要上学我书什么都在家里,今晚就不住这儿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玩。”

    她说完转身想走,殷龙亦突然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她。

    他洗干净了脸,换了身衣服,依旧是宛宛熟悉的那张脸,下巴绷起来成一条直线,脸上表情很淡。

    她张口,想和殷龙亦说些什么,最终也还是咽了下去,和他点了头示意一下,就出了大院,脚步一深一浅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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