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寒冷气温直逼五脏六腑,就连肢体也开始生硬,冷风如针尖一般扎进肌肤,令我不禁打了几个寒颤,实在抵挡不住寒气的肆虐,没聊多久,我和小晓便决定逃回酒店。

    回到房间时,一百仍旧呼呼大睡,我轻手轻脚地脱掉衣服,滚进了被窝,享受着人类科技赠予的温暖。

    自打从成都出发之后,我感觉时间仿佛膨胀了一般,每一天都过得特别漫长,每一天心脏都会装下很多东西,然后又会随着所见所闻随之而卸下。

    两天之前的人生,似乎已停滞在很久很久以前,被抛在了那个陌生的年代,何处是家?哪里才是真正的归宿?是充斥着雾霾与喧嚣的成都?还是净出凡尘后的宁静色达?我实在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知道我是在何时睡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来的,一百将我叫醒之时,房间内已送来早餐,有青稞奶茶、牛奶、鸡蛋、面包、糌粑,我更愿选择牛奶和面包,毕竟味蕾并不允许我在短期内接受藏族食物的独特味道。

    今天,是启程回成都的日子,按照计划,我们准备按原路返回,今晚到新都桥露营一宿,明天一早再驱车抵达成都。

    临走时,大家背着旅行包站成整齐的一排,恭敬地弯下腰,向这一座浸透了信仰的佛城鞠上谦卑的一躬,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或许是几年后,或许是裹满银丝之时,也或许,此生已再无再见。

    离色达越远,海拔越低,高原反应越微弱,大家也开始变得愈加活跃,重新回归到有说有笑的旅程。墩子一如既往地吃吃喝喝,一百一如既往地嘲弄调侃,

    抵达新都桥时,约是黄昏时分。像上次一样,我们仍旧选择在一条河流边扎营,但这条河却并非一条小河,而是一条宽约几十米的大江,江面波涛汹涌,河水沿着倾斜的山势滚滚而下。

    为了近距离接近江水,我们将汽车留在了公路上,徒步行至与公路相距约几百米的一片滩涂安营扎寨。

    这片滩涂是由身后大山里的一条小溪冲刷而成的,那溪水并不急促,缓缓而下汇聚于大江,所以并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这片区域虽临近大江,却高出江面五六米,从滩涂上的植被生长情况以及泥沙的干涸程度判断,江水已有许久没有光临此地,所以,在这里搭建营地应该是十分安全的。

    一百一本正经地叨逼道:“老夫寻龙点穴,夜观天象,这地势,背靠山,面带水,山环水抱,藏风聚气,实属风水宝地,选择在此露营,可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不光生财运,若长期居住,更能保容颜不老。”

    对于他这套封建迷信的胡扯,我自当是不必理会,不过能与水为伴,伴着溪水入眠,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有了之前的经验,大家行动的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做饭的做饭,生火的生火,搭帐篷的搭帐篷,没过多久,便轻轻松松地解决了晚餐。

    这一路虽激情万分,却也劳苦疲惫,饭后,我们不再有精力聊天讲故事,而是各自回到帐篷准备休息。

    程之初和邱小晓刻意将她们的帐篷地点选在了更临近江水的地方,距离我们的帐篷十来米远,她们解释说这是为了更近距离地凝听江水的声音,可大家都清楚,这明显是担心墩子和刘倩又会在晚上兴风作浪。

    三只帐篷在微风里安静地蜷缩着,缓缓卸载这几日里积蓄起来的疲惫,帐篷外异常安静,除了江水的涌动声,似乎再无其它任何响动。

    我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迅速钻进了睡袋,可这一刚躺下,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便袭遍全身,犹如被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胸口,令我喘不过气来,翻来覆去许久也睡不着。

    “MD!跟条蛆虫一样拱来拱去,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一百瞪眼牢骚道。

    “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感觉堵的慌,不踏实。”

    “丑人多作怪!做贼心虚吧?”

    “扯淡!我只是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

    “杞人忧天!高原反应还没缓过来而已,别TM瞎想,赶紧睡觉,你不累老子还嫌累,别打扰老子的黄粱美梦。”

    一百说完便将脸转向另外一边,不过一会儿功夫,竟发出咕噜咕噜的鼾声。

    即便心有忌惮,可这几天的旅程也的确是太过疲惫,或许正如一百所言,可能是高原反应还未完全退去,身体机能形成的心理焦虑。于是我尽力调整呼吸,排空大脑,不去想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方法倒是挺管用,没过多久,我的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将我彻底惊醒,我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身旁的一百却坐立了起来,瞪大两只惊恐的眼睛直视着我,看来,这并非是梦,那帐篷外的响声真真切切。

    “什么声音?”他惊慌地问道。

    “不知道,出去看看!”我赶紧拉开帐篷的拉链。

    其他人也被刚才的巨响所惊醒,纷纷穿好衣服从帐篷里奔了出来。

    此时,虽已是深夜,可月光如灯,整个山河被照得通亮,与白天相比,能见度也相差不了几分。

    借着月光,我们清楚地看见,那大江里的水已由先前的清澈变为了浑浊,江面波涛汹涌,如咆哮的千军万马,呼啸着奔腾而下。

    可更让我们惊恐的是,那躁动不安的江水竟在逐渐上涨,水位明显要比先前高出许多,而且上涨的速度竟是肉眼都能观察到的,按照这个涨速推测,要不了几分钟,这整片滩涂都会被江水给彻底吞没。

    墩子慌里慌张地从帐篷里钻出来,却只穿了一条裤衩,他双手提着裤子,单脚跳动,蹬着裤腿,破口大骂道:“我靠,你他娘的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这又是什么情况,龙王爷嫁女儿了?”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从江水的浑浊程度来看,应该是发生地震或是泥石流了。”我急切地解释道,但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并不特别清楚。

    “靠,真TM晦气,这么久没出现过的天灾竟让老子给撞上了,让你们在色达多给菩萨烧点香烛,你们偏不信,看看,这报应来了吧。”墩子一边扣着皮带一边抱怨道。

    从未与惊涛骇浪如此近距离地对峙,一时之间,几个人竟慌了阵脚,惊恐地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见我们惊魂未定,墩子扯开嗓门嚷叫道:“您几位还傻愣着干嘛?等着给龙王爷拜寿吗!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啊!”

    停滞了片刻的惊恐,这才缓过神来,大家赶紧奔回帐篷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拿贵重的东西,帐篷不要了!”一百大喊道。

    瞬间,滩涂上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是上蹿下跳,各种东西被胡乱塞进旅行包里,此时此刻,时间并不允许我们去区分物品的重要性。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我们慌里慌张收拾东西时,墩子却突然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手里紧拽着旅行包。

    “你TM干嘛呢?都什么时候了,还TM偷懒!”一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大骂道。

    可此时的墩子却并未做任何改变,仍是呆立在原地,只见他仰着头,抬起腮帮子,双眼直视身后的那座大山,瞳孔里散射出无限恐惧。

    我和一百不约而同地朝他视线投射的地方望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死半条命,那画面的恐怖程度简直让人打哆嗦。

    只见,背后那座大山中间,那条小溪的水道里,一条巨大的、黄色的东西正朝我们的方向迅速蠕动而来,山间的林木被它推倒断裂,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我这才突然明白过来,MD,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侵袭而下的东西,分明就是泥石流啊,我猜测,那山顶定有一方水塘发生了决堤,水流携带着泥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距离我们身处的位置也不过数几百米。

    “快跑!是泥石流!赶紧离开这片滩涂!”我大声喊道。

    为保全生命,我们选择放弃所有的物品,不顾一切地朝汽车停靠的方向狂奔而去,那里处于山峰的脊背,不会遭到泥石流的攻击。

    在这命悬一线的关头,我们已顾不上其它任何东西,脑中仅存有一个念头,逃命!逃命!逃到安全的区域!

    可刚跑出一百来米,程之初却突然停了下来,约摸两秒之后,她竟突然掉头,疯了般朝滩涂的地方奔去。

    “之初,你干嘛?”我大声吼道。

    对于我的嘶吼,她却并不理睬,而是拼了命地往回跑,我转头看了看山间,那泥石流正以极快的速度奔腾而来,眼看就要霸占这一片区域,我无法理解她这一行为,却又不能弃她而去,情急之下,我没得选择,只得掉头朝她追去。

    “力齐,你们疯了吗!”一百回头大骂道。

    “你们先逃,去安全的地方,我把她追回来!”我头也不回地大声回应道。

    而待我追到她时,已是在帐篷外边,浑浊的江水已没过了脚踝,我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扯开喉咙大声吼道:“你不要命了!”

    此时的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反常的她,瞳孔里装满了惊恐,却也伴着些欢喜,她用颤抖的双手托起一个小布袋子,递到我面前,痛哭流涕道:“这——这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我不能——”

    我压根听不进去她的任何解释,一把拽住她的手,准备逃离这片即将死亡的区域。

    可那泥石流却比我想象中要来得更加迅猛,它并没有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只听得一声轰鸣,夹杂着山石断木顺着小溪疾驰而下,堵在了我们正前方,宛若一条蛟龙,将滩涂一分为二。

    我们被彻底分割,前面是泥石流冲刷而成的巨大沟壑,被江水覆盖后形成了数个涌动着的漩涡,身后是呼啸而来的江水,如猛兽一般拍打着我们的小腿。

    看来,我们的生路是被彻底给断绝了,那泥石流如同一条阴阳分割线,将我和之初抛弃在死亡的边缘。

    “哥——哥。”

    泥石流的对岸,小晓被一百紧紧抱住,发出了歇斯底里地哭喊,我们相隔虽几十米,却仿佛咫尺天涯,此刻,她除了哭喊,似乎给不了任何实质意义的帮助,于生于死,都只能是无可奈何的呐喊。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该回来的,都怪我!都怪我——”

    程之初像失了魂一般,痛哭地自责,她全身发着抖,眼中挤满了绝望,胸脯起伏颤抖,再无昔日那般坚定和刚毅,那些高贵的女神气息瞬间荡然无存,这本不稀奇,毕竟一个骨子里镌刻着脆弱的女人,在直面死亡之时,怎能继续虚伪着坚强。

    “别TM哭了!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过去的!”我拽着她的双肩大声呵斥,以镇定住她内心的恐惧,

    话虽如此说,可我却只是在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早已兵荒马乱,在这生与死的关头,我并不能洒脱到从容不迫,却也决不能乱了方寸,如若我再表现出无可奈何,那身旁的她,岂不要到崩溃的境地?

    前后都是翻涌着的洪水,我们仿佛被困在了一座孤岛,一座即将沉入无底深渊的孤岛,死神带着狡黠的笑容向我们一步步走来。

    那对面不远处便是生的希望,然而,我们却束手无策,如同被捆绑在石台上的祭品,眼睁睁看着死神朝我们步步逼近。

    正当绝望之时,一百突然朝汽车的方向飞速奔去,有那么一瞬间,我荒谬地以为他就要自私地逃走,弃我们而不顾,可这邪恶的、恐怖的想法却只在脑中停留了零点几秒,内心深处的大片区域还是选择了信任。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他抱着一个迷彩背包飞也似地回到了对岸。

    仔细一看,那正是他放在后备箱的登山包,我灵机一动,立马观察了一下当前的情势:孤岛的边缘刚好有一根巨大的断木,应该是刚才被泥石流从山上冲刷下来的,因受到泥石流的强烈冲击,断木的一侧已深深扎入泥土,见此状况,我不禁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只见一百手忙脚乱地从登山包里掏出一捆登山绳,他向我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在登山绳的一侧系上一块石头,墩子将登山绳拽在手里,飞舞着抡了好几圈,然后朝我们的方向用力甩出。

    力度刚刚好,距离刚刚合适,我赶紧拾起登山绳,将它紧紧系在断木上,捆了好几圈,打上死结,再使劲拉扯了好几次,确认牢固后,我举起双手向一百打了一个搞定的手势,墩子拽着登山绳的另一侧,将其紧紧缠绕在对岸的一棵大树上。

    这断木扎入泥土到底有多深?是否牢固?承受力究竟有多大?谁也不得而知,可命悬一线之际,也由不得我们做出取舍,只能拽住这根救命稻草。

    为避免受重,我决定单人通过。

    我将之初拽到断木旁边,准备在她腰间系上登山绳扣,如此而来,即便断木脱出,我也可以用人力将她拽住。

    “记住,仰着头,双手抓紧绳子,使劲往前爬,千万不要转头看下面!”我喘着粗气,急促地嘱咐道。

    “那你呢?”她流着泪,带着哭腔问道。

    “你先过去,我马上就过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那一刻,程之初刚硬的皮囊被彻底击溃,骨子里的柔弱如这决堤的洪水般倾闸而出,那是女人骨子里最真实、最触动人心的脆弱,的确,在这生死关头,她完全有权力卸下那虚伪的坚强。

    此时的她,眼眶中溢出惊恐,两只胳膊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像个孩子般哭得稀里哗啦。

    “快上去,来不及了,要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不!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我不走!我不走!”她抹着眼泪哭诉道。

    我的心仿佛像被什么东西击碎了,逐渐开始融化,喉咙里仿佛哽着些奇怪的东西。

    两个伫立在生死边缘的人,彼此拥抱、相互偎依,谁都无法确定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是同生?是共死?还是阴阳相隔?可在那生死之间萌生出的特殊情感,却真挚得渗入骨髓。

    这绳子虽然结实,可那断木却并不十分牢固,谁都不知道它到底能支撑多久,不过好在绳子的那一头有他们几个人死死拽着,即便是断木被河水冲走,对岸的人也能尽力将之初给拽过去,不过留在后面的我便彻底失去了生还的希望。

    “乖,听话,赶紧过去,这绳子牢实着呢,不会有任何问题。”我搂着她轻声安慰道。

    “还TM等什么呢,赶紧过来啊!”河对岸,一百大声嚷叫道。

    好说歹说,才将之初哄上绳索,为防止断木受力太多,我用力拖拽着登山绳,看着她仰起身体,朝对岸一步一步挪动过去,由于重量下压的缘故,她的后背几乎贴在了江面,浑浊的洪水冲刷着羽绒服的帽檐。

    “别往下看,不要害怕,继续朝前爬!”我大声安慰道。

    她停留片刻,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哆哆嗦嗦的朝对岸爬去,那一刻,我的心几乎拧到了一块儿,拽着登山绳的双手生出一股剧烈的疼痛,脸上似有滚烫的东西在涌动。

    距离并不远,只几分钟,之初便顺利到达了对岸,被一百他们接下。

    墩子赶紧取出登山绳扣,朝我这边滑动过来,因对岸地势更高,所以绳扣轻而易举地滑到了我面前。

    腾出双手,我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刚才那涌动着的滚烫物体,竟然是两行莫名其妙的眼泪。

    我因何落泪?不得而知,或许,这是濒死之前,身体上的自然反应吧,也或许,是被程之初的拥抱所感染。

    没来得及细想揣测,对岸突然发出了极度慌张的呼喊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他们如一群狂躁的猴子,纷纷用手指向我的身后。

    我立马回头,就在那一瞬间,我目睹了一副触目惊心的恐怖画面,江水上游不远处,一层厚重的黄色物体压在江面上,铺天盖地地翻涌而来,原本躁动着的江水在它的推动下,更是发出了沉重的轰鸣声,黄色的水浪如野兽般撕咬着整片水域,此时此刻,我才真切领会到洪水与猛兽之间的修饰关系。

    “快!来不及了!”一百撕破喉咙大喊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已容不得我有半点犹豫,我快速将安全绳扣拴在腰间,纵身一跃,跳上了登山绳,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拽着绳索努力往前攀爬。

    这才发现,我那双手早已被寒风冻得僵硬,拽着绳子不停颤抖,四肢肌肉疼痛得要命,即便在这生死逃亡的关键时刻,仍有些力不从心。

    为避免慌乱,我赶紧深吸一口气,吞吐着调匀呼吸,然后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朝生的国度继续逃亡。

    可光阴如命,死神并没有给我求生的机会,尽管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却还是被那奔袭而来的洪水抢先了一步。

    只听得岸上“啊”的一阵尖叫,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锤子狠狠撞击了一番,整个身子都被洪水给叼了进去。

    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水流声震耳欲聋,那冰冷刺骨的河水钻进心窝,令我全身麻痹,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弃我而去,那些美好的、丑陋的过往在脑中呼啸而过,死亡的恐惧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啃噬掉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成为了我弥留人世的一幅挽联。

    看来,这一次我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它已将我彻底抛弃,抛弃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身心俱惫,我开始有了放弃的念头,双手甚至缓慢松开了绳索,任凭洪水拖拽着□□在水中四处碰撞。

    永别了,岸上的朋友们;

    永别了,即将绝望的父母;

    永别了,这个既可爱又可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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