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上房门，准备将全身清洗干净，以免自己的邋遢会遭来这干净房间的嫌弃和排斥，浴室的水充足、清澈，如同山间倾泻而下的泉水，我紧闭双眼，苟且于涓流之下，乞求这泉水能将我脑中的回忆一并冲刷干净，可那大脑存储器太过阴险狡诈，不时制造出小晓的幻影，在我脑中徘徊嬉闹，令我不知所措。
半个多小时后，我整理好一切，来到楼下。
“你——刚才说什么？好消息？”我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坐到了程之初对面的沙发上，紧挨着一只搂着蜂蜜罐的□□熊。
房间太大，距离似乎太远，使说话也变得不太方便，程之初索性挪到我旁边坐下。
“你猜！”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此时此刻，悲观的情绪并不允许我有情感上的懈怠，请原谅我不解风情的直白。
“没趣！好吧，那老娘就告诉你吧，早上，老头子打来电话，说对你的封印已经彻底解除，你可以随时去公司报到，展现你的洪荒之力。”
听到这个消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毕竟这本就是城下之盟，换来的短暂和平，也不过是早已注定的败局。
一瞬间，脑子里再次呈现出邱小晓的轮廓，此时的她，是否已经下班？是否已经看到我留在桌上的离别信？是否正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可——，这个被贴上混蛋标签的我，已将电话卡拔掉，断绝了所有联系，就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她——怎能承受过来？想到种种画面，我更是心如刀绞。
“怎么？你——不愿意回公司？”见我一脸茫然，程之初轻声问道。
“我——那个——”我吱吱呜呜道。
“我去！你不会是赖上老娘了吧，真想让老娘养你一辈子？”
我白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垂着头，轻声说道：“我——我想我已经回不去了，小晓——她知道我公司的地点，我怕她会——”
程之初淡然一笑，抿嘴回答道：“噢，原来是担心这个啊，你把老娘当SB了么，我有那么蠢？会让你去之前的公司？放心了呐，肯定不回原来那里，是另外一家分公司，离这不太远，只不过条件上嘛，没之前那么好而已。”
“另外一家公司？”
“对啊，老娘这人吧，虽然特TM讨厌炫富摆阔，但这也改变不了我家里有钱的事实啊。老头子这一辈子，把所有心血全花在搞产业上去了，就他吧，别的东西不多，就公司贼多！当然啰，我也会跟着你一起过去的。”程之初玩笑着自嘲道。
“什么？你——你也要去？”
“废话！老娘曾经当着你面，拍着胸脯许过诺，要为虞经理鞍前马后，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怎么，你这小翅膀会扑腾了？想逃离老娘的管控视线了？”
对于她的变相安慰，我依旧不解风情，死灰色的脸映射死灰色的心情，内心太过煎熬难受，放不下天各一方的邱小晓，一种油然而生的愧疚感涌遍全身，劈中了我狂躁不安的灵魂，心脏鞭笞着肮脏的血液急速流动，却驱赶不出愈渐冰冷的躯体。
“你——？”见我情绪急剧变化，她将我从焦虑中唤醒，继而惊恐地指着我的面部。
“怎——怎么了？”我用右手顺势朝脸上胡乱一摸，一抹湿润的东西悄然滑落，啊！我——我怎么会——怎么会哭了？泪腺以及面部神经并未予以任何报告，而是自作主张地述说起我那一刹那的心境。
可更没想到的是，这程之初竟然主动伸出手，一边温柔地为我擦泪，还一边轻声喃喃道：“好了好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哭哭啼啼地，可太不像话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不哭啦，不哭啦。”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程之初眼眶中那红润的液体，而我，则更像一个刚撒完娇的孩子，任凭母亲温柔的抚摸与安慰。
“之初，对不起，我——我觉得，就我现在这状态，完全集中不了精力，更——更不能安心工作，所以，我——我想安静一段时间。”
他先是傻傻一愣，接着微微一笑，然后轻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唉，也算是老娘的错，马大哈一个，没能注意到你的感受，毕竟，遇到这种事，谁也不能做到原地满血重生，对吧？就让时间来治愈一切吧，当然，也不是让你立马就去上班，你自己好好调整，等哪天心情好了，随时都可以去公司报到。”
“真——真的——非常谢谢你。”我颤颤巍巍地说道，内心极度鄙夷自己选择逃避的心境。
“别整这些没用的，要说感谢，那还得是我谢你才对。”
“谢我？”我转头疑问道。
程之初长吁一口气，然后严肃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吧，平日里慷慨大义，可实际上呢，却自私得很，在遇见你之前，我所以为的爱情，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以与对方在一起为目的，而你小子的所作所为，却彻底刷新了我的三观，直到现在，老娘才深刻地明白，默默为对方付出，是怎样的一种震撼与感动，在爱情的国度里，付出真的要比爱情本身更伟大！”
我苦笑着说道：“呵呵，各人观点不同而已，关于爱情，没有真理，没有对错，只为那颗无处安放的真心，我们在索取与付出中比较、权衡，企图将良心安放到一个适可而止的位置罢了。”
“那——你找到那个位置了？”程之初问我道。
我想了想，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心安了，但也痛了。”
听我如此一说，程之初沉默了。
此刻，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那干净活泼的保安赵小明，毕竟他脸上那无邪的笑容是我今天看到的唯一阳光。
“门口那个小赵，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我莫名其妙地问道。
“噢，他是北方人，好像是甘肃一代的吧，具体在哪儿我还真没打听。”
“听他的意思——你对他有过恩情？”
“嗨，都是以前的旧事了，也算不上什么恩情，怎么，你想当吃瓜群众？”
以程之初的性格，她并非那种八里八卦的女人，从不乱嚼舌头，随意摆弄别人家的琐事，可如今，她却主动要求我当听众，也的确是想借他人的故事，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低头不语，当够了剧中人，倒也的确想听听别人的故事。
程之初抿了抿嘴，笑着说道：“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那老娘就说说吧，也当是打发打发时间。这大概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冷，雾很大，当时我开车去上班，在快到公司的路上，突然感觉车身一阵强烈的抖动，通过后视镜，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小野驴已被一辆电瓶车给追尾了，大清早就发生这种衰事，老娘肯定心情郁闷得要死了。”
我望着她，专心听她讲着故事，料想那追尾之人定会吃上好几套组合拳。
“我立马下车查看，发现小野驴的屁股已凹陷了一大块，而那肇事的电瓶车则倾倒一侧，碎渣子散落一地，车主被电瓶车压着身子，正挣扎着爬起来。”
我心里暗想，这电瓶车主该是摊上事儿了，程之初的SUV虽算不上超豪，可经此一折腾，赔偿的金额却也并非普通人家能承受的。
“可当我走近电瓶车，撸起袖子，准备斥责那肇事司机之时，却发现了震惊的另一幕。”
“震惊的一幕？”我紧张地问道，难道这小小的追尾还会有惨重的人身伤亡？
“由于之前雾大，我并没有看清那压在电瓶车下的人，近时才发现，原来，那电瓶车上并不只有一个人。”
“噢？”
“骑车的人是一小伙，后座有一位六十来岁的大妈，而这老大妈，却尤为吸引眼球？”
“什么意思？”
“与其说她是坐在了电瓶车上，倒不如形容为被绑在了后座。”
“绑在后座？”
“对，像大闸蟹一般，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后座。”
不会是遇见绑架了吧？也不对啊，这光天化日之下，绑匪怎会如此猖狂？我暗自心想。
程之初继续道：“可再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原来那躺在地上的老大妈，她——竟然是没有双腿的，整个躯体只剩下上半身，为了安全，小伙子才将她捆在了后座上。”
听到这里，我瞪大了眼睛。
“由于剧烈撞击，那小伙子的两只手臂已被水泥地擦出了血痕，可他却并没有顾及自己的伤情，而是用身体死死撑住电瓶车，避免倾斜着的车身压住后座的老大妈。见此惨状，老娘自然不再有怒气，赶紧上前帮忙，把他们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微微一笑，也的确应证了程之初的脾气。
“那小伙子起身后，先是不停询问那老大妈的身体状况，在确定无恙之后，他才开始弓着身体，诚恳地向我道歉，并反复表示愿意承担一切赔偿。”
“这小伙子，难道就是小赵？”我猜测道。
程之初笑着点了点头。
“那——那这老大妈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老大妈吧，就是小赵的母亲。”
“母亲？不对吧，刚才你不是说那大妈有六十来岁嘛，这小赵，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年龄差距，莫非——是老来子？”
“我也是后来才从她母亲的嘴里得知的，大妈早年丧夫，一直一个人生活，二十多年前，在她打工返乡时，在火车站的栅栏下发现了襁褓中的小赵，已经哭得面红耳赤，心跳都快停止了，于是，她将他抱回了家，当成自家儿子养大了。”
“啊？原来，小赵是弃婴啊。”
“虽不是亲生的，可大妈却视小赵为己出，倾尽毕生所有，就是想让他过得更好，初中毕业后，按照农村的普遍做法，大妈将他送去了部队。”
这个我能理解，农村的教育质量本就不好，学习成绩一般较差，所以部队会是一个更理想的去处，想当年，要不是我执意复读，差不多也会走上这条道路。
程之初接着道：“本来吧，小赵在部队里发展得还挺好，打算升士官后再复员找一份工作，可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大妈的身体竟出了问题，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退伍，回家照看起母亲。”
“莫非是大妈的双腿？”
“嗯，骨癌，中晚期。退伍后，小赵把母亲带到了城里，联系了一家医院，然后租了一间房，找了一份外卖的工作，可病情却并没因此而好转，大妈的腿始终没能保住，最后还是难逃高位截肢的命运。”
“唉，命运弄人啊，照你这么说，那这赵小明，还果真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敢于担当的真汉子！”
“二十年前，大妈种下了善因，二十年后，她收获了善果，用爱去挑战生命，总会得到最好的结果。”
“嗯，说得有道理！”
“跟我撞车那一次，正是小赵送大妈去医院做康复，时间紧，雾又大，所以才导致了追尾事故。”
我微微一笑，然后轻挑着嘴角说道：“那，依我对你的了解，这赔偿的费用，自然是免了吧？”
“呵，老娘倒是想免，可人家也不干啊，当时，他兜里所有的钱加在一块儿，也就一千多，上漆都不够，我就说免了吧，可他却执意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说过几天会把赔偿的钱全都还给我，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儿，这种说辞，也只当是场面上说说而已，主动送钱上门的毕竟太少。”
“那，他后来联系你了？”
“当然，一周后，他主动联系上我，给了我两千的赔偿金。我拗不过他的固执，也只好将钱收下，当然了，通过这件事，我也彻底相信，他的确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人，所以，我决定帮帮他。”
“能秉持住自己的本性，不受外界干扰，信守诺言，敢于担当，像这样的人，的确是值得拉扯一把。”
“所以我联系了物业，再依靠我爸的关系，给他找了这么一份保安的工作，虽然是保安，但这总比他带着母亲去送外卖强吧。”
这高档别墅区的保安，工资薪酬肯定要比送外卖强上好几倍，而且不用成天在马路上奔弛穿梭，安全隐患自然也降低了许多。
程之初接着道：“后来，我抽空去医院看了他的母亲，那的确是一位慈祥善良的女人，她看我时的眼神，仿佛就像是记忆中我老妈子的模样。临走时，我偷偷去收费处付了五万元医疗费，特意嘱咐医院工作人员，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是国家医保优惠政策减免了五万。”
“哈哈，你想得还挺周到，如果直接给钱，那他们肯定会拒绝。”我望着程之初，欣然一笑，这微笑中既包含着赞许，又充满了崇拜。
“你可别给老娘戴高帽子，我只是觉得吧，这生活太TM不公平了，凭什么善良的人就该遭此厄运？而那些极恶之徒却能长命百岁？”
“好人不长命，天妒英才，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程之初并无太多颜色，她只是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向窗台，仰头望着窗台那一层不变的天空，似若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到了吃饭的时间，这豪宅里的厨具虽齐全，且尽是高档产品，可程之初平时基本在外吃饭，或者干脆回家蹭饭，所以，这些奢侈的家当几乎也只当个摆设，没怎么解封。如此而来，我们的第一顿饭，自然也是在外面路边摊解决的。
面对全新的开始，我根本无法立即适应，老实来讲，我属于生活的慵懒者，既已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便不太愿意做出太大改变，而如今，那曾经想要的简单生活，也已被现实的洪流冲刷得一干二净。
晚上，躺在宽敞柔软的床上，仿若置身浩瀚棉田，可即便有了这般魅惑，我却仍旧无法入睡，虽然身体机能无力与睡眠抗衡，几度困倦地闭上眼睛，却总会被某种东西突然之间刺醒，那是一种于心不安的愧疚，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
我清楚地知道，在这同一片夜空之下，某个角落里，躲藏着某个人，正用嘶哑的声音浅浅吟唱，吟唱那惨不忍睹的忧伤。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睡去，索性坐立起身来，打开了床头灯。
揉开双眼时，竟发现床头架上躺着一本书，于是将它取下，企图以此打发掉这躁动的无眠。
这是一本用硬壳夹装的厚重书籍，仿佛如同它的故事一般沉重，我并没有仔细去翻看书名，而是被一叶书签带到了那泛黄的篇章，一股书香迎面而来，如同儿时翻开新课本时的味道。
恍然发现，这些年过度沉迷网络快餐文字，几乎已有许久没有安静地捧起过一本书，那实实在在的白纸黑字，实实在在的书香气息，如同一位阔别已久的旧人，痛哭流涕地出现在面前，久别重逢的感动，令我热泪盈眶。
从书的内容看，这似乎是一本散文集，讲述的大多是作者的心境，而书签隔开的那一页，呈现的却是这样一篇文字：
有一种懒
有一种懒叫安然
曾一度时间，我偏爱于公交车的最后排，紧靠着车窗的位置。我并不在乎身旁坐着的人是谁，也不在意车窗外发生过什么样的纷扰，只是选择面无表情地去凝视，凝视那些与我毫无干系的车水马龙，此时，我只是一个走马观花的看客，一个毫无七情六欲的路人，仅此而已。肌肤时刻提醒我车窗外冷空气的冰凉与寒冷，而车内却是温暖舒适的，我懒于这份舒适，也安于这份舒适。
又有一段时间，我开始移情别恋，沉溺于长途客车的最后排，同样也是紧靠着车窗的位置，那身旁的座位时常是空缺的，即便有人，也不过沉入了梦乡，因此，我理所当然地霸占了整个区域。在车噪声的掩盖下，我轻声歌唱，自言自语，享受着这般无人问津的快活，无论车窗外发生多惨烈的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都与我毫无任何瓜葛，隔着安全的玻璃窗，我平静地注视，注视地平线尽头那一道道宣告陨灭的光芒。
我似乎太过痴迷于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希望那将是一趟永无休止的旅程，我懒得去思考哪里会是我的归宿，懒得去选择哪些是本该遗忘的风景，只尽情于这份安然，直至无可预料的终点。
有一种懒叫习惯
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听歌，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匆匆忙忙，一个人慌里慌张。模糊的记忆中，我似乎已经开始忘记，忘记那个人是何时闯入我的生活，又是在何时悄然离去，努力去想，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似乎是在很久以前，又仿佛发生在昨天。我，懒得去想，也懒得去在意。
如今，我得继续开始这种孤单，就好像是在完成一项寂寞的修行，我得尝试着一个人去面对，面对生活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自己。一天天过去，一天天习惯，我好像开始喜欢上这样的沉默，甚至太过上瘾，至少，我不再有牵挂，不再有担忧，不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心力交瘁。我懒得去抛弃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懒得再去开辟一场充满谎言的海誓山盟。习惯了这份与生俱来的沉默，也希望这份沉默能够一成不变，毕竟，我懒得去改变。
有一种懒叫自由
这些年来，我用创伤触摸了成长的过程，那些太过□□的尔虞我诈，那些伴随浓烈血腥味的残酷现实，那些极度讨厌却又必须去维持的人际关系。似乎我必须尽力绷出一张笑脸，嘴里复制着阿臾奉承，才能被这个荒唐的社会接纳，才能获得荒谬的成功，才能赢得他人荒诞的尊重。这种成熟的过程总有那么一些畸形，与我憧憬着的未来背道而驰，毕竟，一直以来我所认为的成熟，应该是一种被能力包裹着的自由，一种坦露着希望的真诚。
可，即便是目睹了这一切，即便是掀开了那些丑恶，我又能怎样？我无法改变世界，也无力去更正别人的思想，或许在他们眼中，我才属于真正的另类、怪胎。但是，我就是这样的我，我也改变不了这样的自己，所以，我要选择自由，自由地决定想要做些什么，懒得再去吃喝应酬，懒得再戴上那张虚伪的面具，懒得再去辨别所谓的真假是非。
有一种懒叫等待
不过，无论现实有多残酷，我却始终坚信，终会有那么一天，一个人突然出现，伫立在月光下，她披散着凌乱的长发，白色T恤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月光点缀出修长的轮廓。她慢慢向我靠近，越来越近，直至清楚地看到那张纯净的面孔，她向我伸出右手，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笑脸，我仿佛曾在某个角落拾取过这张笑脸，又大约在某片深海里弄丢了这份熟悉。
我轻轻起身，将她用力拥入怀中，我懒得再做任何解释，懒得倾诉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坎坷，懒得痛哭流涕，甚至懒得为她许下任何诺言。只希望就这么安静地拥抱，紧紧依偎，任凭呼吸带动着彼此的心跳，这一沉默的拥抱足以替代太过浮夸的沧海桑田，足以藐视太过虚伪的海誓山盟。
漫无目的地翻着翻着，不知不觉，我好像被这书香催了眠，渐渐陷入了梦境。
半个多小时后，我整理好一切，来到楼下。
“你——刚才说什么？好消息？”我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坐到了程之初对面的沙发上，紧挨着一只搂着蜂蜜罐的□□熊。
房间太大，距离似乎太远，使说话也变得不太方便，程之初索性挪到我旁边坐下。
“你猜！”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此时此刻，悲观的情绪并不允许我有情感上的懈怠，请原谅我不解风情的直白。
“没趣！好吧，那老娘就告诉你吧，早上，老头子打来电话，说对你的封印已经彻底解除，你可以随时去公司报到，展现你的洪荒之力。”
听到这个消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毕竟这本就是城下之盟，换来的短暂和平，也不过是早已注定的败局。
一瞬间，脑子里再次呈现出邱小晓的轮廓，此时的她，是否已经下班？是否已经看到我留在桌上的离别信？是否正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可——，这个被贴上混蛋标签的我，已将电话卡拔掉，断绝了所有联系，就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她——怎能承受过来？想到种种画面，我更是心如刀绞。
“怎么？你——不愿意回公司？”见我一脸茫然，程之初轻声问道。
“我——那个——”我吱吱呜呜道。
“我去！你不会是赖上老娘了吧，真想让老娘养你一辈子？”
我白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垂着头，轻声说道：“我——我想我已经回不去了，小晓——她知道我公司的地点，我怕她会——”
程之初淡然一笑，抿嘴回答道：“噢，原来是担心这个啊，你把老娘当SB了么，我有那么蠢？会让你去之前的公司？放心了呐，肯定不回原来那里，是另外一家分公司，离这不太远，只不过条件上嘛，没之前那么好而已。”
“另外一家公司？”
“对啊，老娘这人吧，虽然特TM讨厌炫富摆阔，但这也改变不了我家里有钱的事实啊。老头子这一辈子，把所有心血全花在搞产业上去了，就他吧，别的东西不多，就公司贼多！当然啰，我也会跟着你一起过去的。”程之初玩笑着自嘲道。
“什么？你——你也要去？”
“废话！老娘曾经当着你面，拍着胸脯许过诺，要为虞经理鞍前马后，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怎么，你这小翅膀会扑腾了？想逃离老娘的管控视线了？”
对于她的变相安慰，我依旧不解风情，死灰色的脸映射死灰色的心情，内心太过煎熬难受，放不下天各一方的邱小晓，一种油然而生的愧疚感涌遍全身，劈中了我狂躁不安的灵魂，心脏鞭笞着肮脏的血液急速流动，却驱赶不出愈渐冰冷的躯体。
“你——？”见我情绪急剧变化，她将我从焦虑中唤醒，继而惊恐地指着我的面部。
“怎——怎么了？”我用右手顺势朝脸上胡乱一摸，一抹湿润的东西悄然滑落，啊！我——我怎么会——怎么会哭了？泪腺以及面部神经并未予以任何报告，而是自作主张地述说起我那一刹那的心境。
可更没想到的是，这程之初竟然主动伸出手，一边温柔地为我擦泪，还一边轻声喃喃道：“好了好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哭哭啼啼地，可太不像话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不哭啦，不哭啦。”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程之初眼眶中那红润的液体，而我，则更像一个刚撒完娇的孩子，任凭母亲温柔的抚摸与安慰。
“之初，对不起，我——我觉得，就我现在这状态，完全集中不了精力，更——更不能安心工作，所以，我——我想安静一段时间。”
他先是傻傻一愣，接着微微一笑，然后轻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唉，也算是老娘的错，马大哈一个，没能注意到你的感受，毕竟，遇到这种事，谁也不能做到原地满血重生，对吧？就让时间来治愈一切吧，当然，也不是让你立马就去上班，你自己好好调整，等哪天心情好了，随时都可以去公司报到。”
“真——真的——非常谢谢你。”我颤颤巍巍地说道，内心极度鄙夷自己选择逃避的心境。
“别整这些没用的，要说感谢，那还得是我谢你才对。”
“谢我？”我转头疑问道。
程之初长吁一口气，然后严肃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吧，平日里慷慨大义，可实际上呢，却自私得很，在遇见你之前，我所以为的爱情，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以与对方在一起为目的，而你小子的所作所为，却彻底刷新了我的三观，直到现在，老娘才深刻地明白，默默为对方付出，是怎样的一种震撼与感动，在爱情的国度里，付出真的要比爱情本身更伟大！”
我苦笑着说道：“呵呵，各人观点不同而已，关于爱情，没有真理，没有对错，只为那颗无处安放的真心，我们在索取与付出中比较、权衡，企图将良心安放到一个适可而止的位置罢了。”
“那——你找到那个位置了？”程之初问我道。
我想了想，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心安了，但也痛了。”
听我如此一说，程之初沉默了。
此刻，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那干净活泼的保安赵小明，毕竟他脸上那无邪的笑容是我今天看到的唯一阳光。
“门口那个小赵，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我莫名其妙地问道。
“噢，他是北方人，好像是甘肃一代的吧，具体在哪儿我还真没打听。”
“听他的意思——你对他有过恩情？”
“嗨，都是以前的旧事了，也算不上什么恩情，怎么，你想当吃瓜群众？”
以程之初的性格，她并非那种八里八卦的女人，从不乱嚼舌头，随意摆弄别人家的琐事，可如今，她却主动要求我当听众，也的确是想借他人的故事，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低头不语，当够了剧中人，倒也的确想听听别人的故事。
程之初抿了抿嘴，笑着说道：“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那老娘就说说吧，也当是打发打发时间。这大概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冷，雾很大，当时我开车去上班，在快到公司的路上，突然感觉车身一阵强烈的抖动，通过后视镜，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小野驴已被一辆电瓶车给追尾了，大清早就发生这种衰事，老娘肯定心情郁闷得要死了。”
我望着她，专心听她讲着故事，料想那追尾之人定会吃上好几套组合拳。
“我立马下车查看，发现小野驴的屁股已凹陷了一大块，而那肇事的电瓶车则倾倒一侧，碎渣子散落一地，车主被电瓶车压着身子，正挣扎着爬起来。”
我心里暗想，这电瓶车主该是摊上事儿了，程之初的SUV虽算不上超豪，可经此一折腾，赔偿的金额却也并非普通人家能承受的。
“可当我走近电瓶车，撸起袖子，准备斥责那肇事司机之时，却发现了震惊的另一幕。”
“震惊的一幕？”我紧张地问道，难道这小小的追尾还会有惨重的人身伤亡？
“由于之前雾大，我并没有看清那压在电瓶车下的人，近时才发现，原来，那电瓶车上并不只有一个人。”
“噢？”
“骑车的人是一小伙，后座有一位六十来岁的大妈，而这老大妈，却尤为吸引眼球？”
“什么意思？”
“与其说她是坐在了电瓶车上，倒不如形容为被绑在了后座。”
“绑在后座？”
“对，像大闸蟹一般，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后座。”
不会是遇见绑架了吧？也不对啊，这光天化日之下，绑匪怎会如此猖狂？我暗自心想。
程之初继续道：“可再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原来那躺在地上的老大妈，她——竟然是没有双腿的，整个躯体只剩下上半身，为了安全，小伙子才将她捆在了后座上。”
听到这里，我瞪大了眼睛。
“由于剧烈撞击，那小伙子的两只手臂已被水泥地擦出了血痕，可他却并没有顾及自己的伤情，而是用身体死死撑住电瓶车，避免倾斜着的车身压住后座的老大妈。见此惨状，老娘自然不再有怒气，赶紧上前帮忙，把他们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微微一笑，也的确应证了程之初的脾气。
“那小伙子起身后，先是不停询问那老大妈的身体状况，在确定无恙之后，他才开始弓着身体，诚恳地向我道歉，并反复表示愿意承担一切赔偿。”
“这小伙子，难道就是小赵？”我猜测道。
程之初笑着点了点头。
“那——那这老大妈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老大妈吧，就是小赵的母亲。”
“母亲？不对吧，刚才你不是说那大妈有六十来岁嘛，这小赵，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年龄差距，莫非——是老来子？”
“我也是后来才从她母亲的嘴里得知的，大妈早年丧夫，一直一个人生活，二十多年前，在她打工返乡时，在火车站的栅栏下发现了襁褓中的小赵，已经哭得面红耳赤，心跳都快停止了，于是，她将他抱回了家，当成自家儿子养大了。”
“啊？原来，小赵是弃婴啊。”
“虽不是亲生的，可大妈却视小赵为己出，倾尽毕生所有，就是想让他过得更好，初中毕业后，按照农村的普遍做法，大妈将他送去了部队。”
这个我能理解，农村的教育质量本就不好，学习成绩一般较差，所以部队会是一个更理想的去处，想当年，要不是我执意复读，差不多也会走上这条道路。
程之初接着道：“本来吧，小赵在部队里发展得还挺好，打算升士官后再复员找一份工作，可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大妈的身体竟出了问题，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退伍，回家照看起母亲。”
“莫非是大妈的双腿？”
“嗯，骨癌，中晚期。退伍后，小赵把母亲带到了城里，联系了一家医院，然后租了一间房，找了一份外卖的工作，可病情却并没因此而好转，大妈的腿始终没能保住，最后还是难逃高位截肢的命运。”
“唉，命运弄人啊，照你这么说，那这赵小明，还果真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敢于担当的真汉子！”
“二十年前，大妈种下了善因，二十年后，她收获了善果，用爱去挑战生命，总会得到最好的结果。”
“嗯，说得有道理！”
“跟我撞车那一次，正是小赵送大妈去医院做康复，时间紧，雾又大，所以才导致了追尾事故。”
我微微一笑，然后轻挑着嘴角说道：“那，依我对你的了解，这赔偿的费用，自然是免了吧？”
“呵，老娘倒是想免，可人家也不干啊，当时，他兜里所有的钱加在一块儿，也就一千多，上漆都不够，我就说免了吧，可他却执意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说过几天会把赔偿的钱全都还给我，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儿，这种说辞，也只当是场面上说说而已，主动送钱上门的毕竟太少。”
“那，他后来联系你了？”
“当然，一周后，他主动联系上我，给了我两千的赔偿金。我拗不过他的固执，也只好将钱收下，当然了，通过这件事，我也彻底相信，他的确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人，所以，我决定帮帮他。”
“能秉持住自己的本性，不受外界干扰，信守诺言，敢于担当，像这样的人，的确是值得拉扯一把。”
“所以我联系了物业，再依靠我爸的关系，给他找了这么一份保安的工作，虽然是保安，但这总比他带着母亲去送外卖强吧。”
这高档别墅区的保安，工资薪酬肯定要比送外卖强上好几倍，而且不用成天在马路上奔弛穿梭，安全隐患自然也降低了许多。
程之初接着道：“后来，我抽空去医院看了他的母亲，那的确是一位慈祥善良的女人，她看我时的眼神，仿佛就像是记忆中我老妈子的模样。临走时，我偷偷去收费处付了五万元医疗费，特意嘱咐医院工作人员，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是国家医保优惠政策减免了五万。”
“哈哈，你想得还挺周到，如果直接给钱，那他们肯定会拒绝。”我望着程之初，欣然一笑，这微笑中既包含着赞许，又充满了崇拜。
“你可别给老娘戴高帽子，我只是觉得吧，这生活太TM不公平了，凭什么善良的人就该遭此厄运？而那些极恶之徒却能长命百岁？”
“好人不长命，天妒英才，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程之初并无太多颜色，她只是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向窗台，仰头望着窗台那一层不变的天空，似若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到了吃饭的时间，这豪宅里的厨具虽齐全，且尽是高档产品，可程之初平时基本在外吃饭，或者干脆回家蹭饭，所以，这些奢侈的家当几乎也只当个摆设，没怎么解封。如此而来，我们的第一顿饭，自然也是在外面路边摊解决的。
面对全新的开始，我根本无法立即适应，老实来讲，我属于生活的慵懒者，既已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便不太愿意做出太大改变，而如今，那曾经想要的简单生活，也已被现实的洪流冲刷得一干二净。
晚上，躺在宽敞柔软的床上，仿若置身浩瀚棉田，可即便有了这般魅惑，我却仍旧无法入睡，虽然身体机能无力与睡眠抗衡，几度困倦地闭上眼睛，却总会被某种东西突然之间刺醒，那是一种于心不安的愧疚，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
我清楚地知道，在这同一片夜空之下，某个角落里，躲藏着某个人，正用嘶哑的声音浅浅吟唱，吟唱那惨不忍睹的忧伤。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睡去，索性坐立起身来，打开了床头灯。
揉开双眼时，竟发现床头架上躺着一本书，于是将它取下，企图以此打发掉这躁动的无眠。
这是一本用硬壳夹装的厚重书籍，仿佛如同它的故事一般沉重，我并没有仔细去翻看书名，而是被一叶书签带到了那泛黄的篇章，一股书香迎面而来，如同儿时翻开新课本时的味道。
恍然发现，这些年过度沉迷网络快餐文字，几乎已有许久没有安静地捧起过一本书，那实实在在的白纸黑字，实实在在的书香气息，如同一位阔别已久的旧人，痛哭流涕地出现在面前，久别重逢的感动，令我热泪盈眶。
从书的内容看，这似乎是一本散文集，讲述的大多是作者的心境，而书签隔开的那一页，呈现的却是这样一篇文字：
有一种懒
有一种懒叫安然
曾一度时间，我偏爱于公交车的最后排，紧靠着车窗的位置。我并不在乎身旁坐着的人是谁，也不在意车窗外发生过什么样的纷扰，只是选择面无表情地去凝视，凝视那些与我毫无干系的车水马龙，此时，我只是一个走马观花的看客，一个毫无七情六欲的路人，仅此而已。肌肤时刻提醒我车窗外冷空气的冰凉与寒冷，而车内却是温暖舒适的，我懒于这份舒适，也安于这份舒适。
又有一段时间，我开始移情别恋，沉溺于长途客车的最后排，同样也是紧靠着车窗的位置，那身旁的座位时常是空缺的，即便有人，也不过沉入了梦乡，因此，我理所当然地霸占了整个区域。在车噪声的掩盖下，我轻声歌唱，自言自语，享受着这般无人问津的快活，无论车窗外发生多惨烈的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都与我毫无任何瓜葛，隔着安全的玻璃窗，我平静地注视，注视地平线尽头那一道道宣告陨灭的光芒。
我似乎太过痴迷于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希望那将是一趟永无休止的旅程，我懒得去思考哪里会是我的归宿，懒得去选择哪些是本该遗忘的风景，只尽情于这份安然，直至无可预料的终点。
有一种懒叫习惯
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听歌，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匆匆忙忙，一个人慌里慌张。模糊的记忆中，我似乎已经开始忘记，忘记那个人是何时闯入我的生活，又是在何时悄然离去，努力去想，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似乎是在很久以前，又仿佛发生在昨天。我，懒得去想，也懒得去在意。
如今，我得继续开始这种孤单，就好像是在完成一项寂寞的修行，我得尝试着一个人去面对，面对生活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自己。一天天过去，一天天习惯，我好像开始喜欢上这样的沉默，甚至太过上瘾，至少，我不再有牵挂，不再有担忧，不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心力交瘁。我懒得去抛弃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懒得再去开辟一场充满谎言的海誓山盟。习惯了这份与生俱来的沉默，也希望这份沉默能够一成不变，毕竟，我懒得去改变。
有一种懒叫自由
这些年来，我用创伤触摸了成长的过程，那些太过□□的尔虞我诈，那些伴随浓烈血腥味的残酷现实，那些极度讨厌却又必须去维持的人际关系。似乎我必须尽力绷出一张笑脸，嘴里复制着阿臾奉承，才能被这个荒唐的社会接纳，才能获得荒谬的成功，才能赢得他人荒诞的尊重。这种成熟的过程总有那么一些畸形，与我憧憬着的未来背道而驰，毕竟，一直以来我所认为的成熟，应该是一种被能力包裹着的自由，一种坦露着希望的真诚。
可，即便是目睹了这一切，即便是掀开了那些丑恶，我又能怎样？我无法改变世界，也无力去更正别人的思想，或许在他们眼中，我才属于真正的另类、怪胎。但是，我就是这样的我，我也改变不了这样的自己，所以，我要选择自由，自由地决定想要做些什么，懒得再去吃喝应酬，懒得再戴上那张虚伪的面具，懒得再去辨别所谓的真假是非。
有一种懒叫等待
不过，无论现实有多残酷，我却始终坚信，终会有那么一天，一个人突然出现，伫立在月光下，她披散着凌乱的长发，白色T恤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月光点缀出修长的轮廓。她慢慢向我靠近，越来越近，直至清楚地看到那张纯净的面孔，她向我伸出右手，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笑脸，我仿佛曾在某个角落拾取过这张笑脸，又大约在某片深海里弄丢了这份熟悉。
我轻轻起身，将她用力拥入怀中，我懒得再做任何解释，懒得倾诉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坎坷，懒得痛哭流涕，甚至懒得为她许下任何诺言。只希望就这么安静地拥抱，紧紧依偎，任凭呼吸带动着彼此的心跳，这一沉默的拥抱足以替代太过浮夸的沧海桑田，足以藐视太过虚伪的海誓山盟。
漫无目的地翻着翻着，不知不觉，我好像被这书香催了眠，渐渐陷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