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他们
“来了啊，走吧。”
洛钦准时前来赴约，看见李惊棠独自一人从人工智能所内走出来。
再次见到李惊棠，洛钦仍然看不穿这个人。
他捏了捏手中的武器，欲言又止。
李惊棠倒是瞥了他一眼：“抱歉，心情不是很好，但不耽搁找你父亲。”
喉头一紧，洛钦有一些不自在，他的精神体今天亢奋得有些异常，在外面待了好几个小时都不肯回去，此刻正亦步亦趋跟在李惊棠身后。
花斑豹犹豫良久，终于还是三步并作两步，一下跃进李惊棠怀里，用光润的头顶贴着李惊棠下巴。
“是你啊。”李惊棠被吓了一跳。
她摸着大猫的皮毛，差点没认出来。
也许是十年后洛钦的精神等级退化的太多，那时他的精神体总有点营养不良，毛色斑驳，体型更是小上许多，不像现在矫健有力，看着便威风凛凛。
花斑豹见李惊棠不排斥自己，高兴地叫了两声，还担心李惊棠嫌自己过重，在怀里待了一会儿便又跳下来，围着李惊棠转来转去，尾巴扫得李惊棠有点心痒。
李惊棠余光看了洛钦一眼，主人还是一幅八风不动的模样，只是耳尖有些泛红。
李惊棠不禁想起后来军中人人必备的那本《哨兵生存指南》，若是按那上面说的，洛钦此刻的行为与耍流氓并没有什么差别。
洛钦低声：“回来。”
花斑豹呜咽两声，恋恋不舍。
好在它与主人一样很有分寸感，只能用爪子拍了拍李惊棠，低头埋首地回到主人身边。
李惊棠起了心思，回身道：“你的精神体……”
洛钦掩饰般将花斑豹挡在身后：“抱歉，我会管好它。”
李惊棠心想，精神体是主人内在情绪的具现化，按照我们两个的契合度，你可能管不太住。
但洛钦并不知道眼前的向导与他还有这层连系，眼见李惊棠还看着自己，主动道：“你先走，我离你远一些。”
李惊棠心情稍微好了些，于是弯下腰，跟花斑豹对视上，诱哄道：“想不想来我这里？”
花斑豹长啸一声，转眼抛弃了主人，跳到李惊棠怀中。
李惊棠狠狠摸了好几下：“我挺喜欢它的，让它跟着我吧，强行忍着可不好。”
她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洛钦说的，只见洛钦将面罩戴得严严实实，不敢露出一点真实反应，连着退了好几米，落荒而逃一般。
李惊棠将花斑豹放下来，心里隐隐有点逗纯情少男的罪恶感。她轻咳一声，默许了两人间的距离，道：“知道水月实验室的事吗？”
洛钦点头。
荆轻絮上台后在极力争取生命之树的归属权，谁都知道这将是未来巴比伦运作的根基，奈何政会这次分毫不让，最后让应家的家主应春夜拿下。
争取到权利后，应春夜立马宣布建立水月实验室，负责生命之树的研究，其他势力无权干涉。
生命之树的军用化研究也就此停止，李净秋的研究小组被应春夜遣散。他并不打算雇用陌生人，即便这些人才是对生命之树最了解的人。
李惊棠双手插兜：“你的父亲很可能在水月实验室。”
“应家？”洛钦皱眉。
“听说荆轻絮也在那边，你觉得会是谁？”李惊棠笑。
出事那天洛钦另有任务，并不在现场，所有的经过都是听荆轻絮叙述而来，他听了李惊棠的话，道：“城主不可信吗？”
“或许吧。”李惊棠没给出确定答案。
她能知道洛与臣的行踪，还要归功于洛钦自己。
巴比伦坠落之际，洛钦断掉了精神连接。
在彻底失去连系之前，洛钦语速极快，将那个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告诉了李惊棠。
“李惊棠，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记住。”
“我在水月实验室见到了父亲的最后一面，他发现了世界陷入重启日的真相，因此连同秘密被埋藏在刚才的核心区中，我并不知道他的尸体具体何处，但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我想拜托你……”
“不，我恳求你找出那个真相。”
当时李惊棠已经看不到洛钦的身影，荆轻絮的分裂出的影群凶残地覆满整个视线，连声音都似乎被吞噬殆尽，只剩下死亡的寂静。
李惊棠试图呼唤他：“喂！你在哪里？”
然而无人应答，意识便陷入了虚无。
水月实验室是洛钦见到洛与臣的最后一面，洛与臣此刻必定处于水月实验室之中。来到十年前了解到更多细节后，李惊棠越发认为洛与臣的死与荆轻絮有关。
水月实验室还未建成，没有额外的武器戒备，他们的进入顺利许多。
又从一队裁决者眼下躲避过去，李惊棠带着洛钦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条地下轨道，有了上次洛钦的示范，李惊棠凭借记忆精准复刻他的操作，成功启动了列车。
“调动这么多裁决者，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李惊棠向角落残破座椅上的洛钦问道。
洛钦望向车窗外：“没有，裁决所是巴比伦的利刃，行动只为裁决背叛者。”
“那就是这里有背叛者咯。”李惊棠道。
“不清楚，”他收回眼神，向李惊棠问了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这里有轨道？”
李惊棠笑笑，心想那就要跟你解释十年后的事了，于是跳过这个话题：“这车起码要行驶几分钟，我们来聊些别的吧。”她装作苦恼地托住下巴，“譬如——”
“你跟你父亲关系如何？看你这么心急火燎地找他，他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洛钦浅色的瞳孔闪动了一下，又沉默起来。他很擅长用沉默逃避问题，李惊棠老早就发现了这点。好在李惊棠观察细致，能捕捉到他难以隐瞒的微表情。
李惊棠自己把话接下去：“看起来是的，但你似乎又不是很想见到他。”
洛钦低头，整个人周身忽然多了股无名的气息，李惊棠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但硬要说的话，就像你在雨天遇到一头受了重伤的狼，它应该是脆弱的，却依旧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你。
“这与行动无关。”洛钦道。
“闲聊嘛，”李惊棠道，“毕竟等会要经历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了点什么生死攸关的意外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洛钦暗自观察李惊棠，列车外灯光明灭，她的脸也在阴影里时隐时现，给人一种她在你眼前，又离你很远的距离感。
洛钦觉得自己在失控，身体总是隐隐叫嚣着要信任眼前的女孩，尽管他们才见过两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是不是见过？”
李惊棠笑得肩都在抖：“你的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些。”
她笑够了，拭去眼尾的眼泪，十分笃定道：“没见过，我们是第二次见面。”
洛钦和她自然不止两面的关系，但她现在是李净秋，李净秋确实只见过洛钦两次。
列车缓缓地停靠在下个站台，李惊棠跳下车，招手：“跟着我。”
他们已经到了表面上的树冠处，幽蓝色的水纹映在树桠上，平添几分冷寂。
后来的垃圾场还未形成，此刻树冠处一片平坦，只有数不清的白色纹络如同法阵一般在脚下汇集，延伸到了视线尽头的门后。
李惊棠并未见过这些纹络，它们汇成的图案纷繁复杂，似乎传达着什么信息。
洛钦已经越过他向那扇门走去，李惊棠还站在原地。
她思索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
门扉被推开，李惊棠灵光一闪。
就在这时，另外的声音比她更快。
“捉住他们！”
李惊棠听到枪身上膛的声音，立马跳开，远程的狙击下一秒便落在原先的地方，对准的恰是她的心脏。
她抬眼，嚯，还是老熟人。
十几个裁决者戴着蒸汽面罩，血斧扛在肩上，将李惊棠包围起来。
感受着他们危险的气息，李惊棠还有心情说笑：“有没有人跟你们说过，这么对一个向导可是要被谴责的。”
指使他们的人并未出现，李惊棠拿捏不准到底是荆轻絮还是应春夜的手笔。她就那么直身站在中央，眼中毫无恐惧：“说吧，裁决我的理由是什么？”
带头的是编号为36的裁决者，他调出裁决指令：“李净秋，为下层提供武器支持，罔顾巴比伦意志，试图挑战巴比伦地位，并私自潜入水月实验室，裁决所将进行裁决。”
李惊棠拍了拍手：“不错啊，你们现在还会听人说话，不像后来退步了许多。既然如此，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呗，让我做个明白鬼。
36招手：“问吧。”
“怎么找到我的？”李惊棠眨眼。
“我们一直在这里蹲守，只要闯进的人皆视为背叛者。”
能提前蹲守在这里，想必对洛与臣的下落了如指掌，这样的人，李惊棠只能想到一个。
“是荆城主啊，既然都到了，那就出来见一面吧。”
李惊棠的余光瞥向身后，洛钦已经进入了门后。
看来自己没机会听到洛与臣的秘密了，李惊棠眯眼，不能让这些人进到门内。
精神力悄然释放，李惊棠对门后洛钦传讯：“别出来。”
下一秒，她咬破拇指，血液落地，炼金法阵瞬间铺开。
*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洛钦看向身前。
门内光线黯淡，脚底下的白色纹路汇聚到这里，交错重叠，指向了几米外一株青翠的树种。
它很小，只有巴掌大，但围绕在寥寥叶片附近的淡蓝液体却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洛钦的注意力很快便从树苗上挪开，微光照映着一个人的背影，高大魁梧，他的瞳孔紧缩起来。
“父亲。”
洛与臣听到声音，回过身来。
他比洛钦高上一个头，周身的肃杀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冷硬的面容高抬：“叫错了。”
洛钦立即低头：“所长。”
洛与臣收回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接了什么任务？”
洛钦声音沉涩：“不是任务，您失踪了，我……”
“没有任务，来到这里便是浪费时间，洛钦，你很闲吗？”洛与臣打断了他的话，“立马滚。”
洛钦固执地站在原地：“母亲很担心你。”
“那是我的事。”洛与臣挥手，一手将洛钦轰到门上：“滚！”
洛钦没做任何防备，猛然咳出一大口血。他抽出匕首，支撑着跪在地上，再次靠近。
“您是裁决所的所长，裁决所需要您，请您和我回去。”
“我不喜欢说废话。”洛与臣的声音笼在头顶，就像无数次洛钦见到他时一般。
洛与臣要他做尖刀，生生剥走了他的心与血，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能完美执行任务的存在。
洛钦站起来，刚要说什么，脑海里忽然传来李惊棠的声音：“别出来。”
洛钦浑身一凛，回身就要推开门去。与此同时，面前的洛与臣也动了起来。
他一步跨到洛钦身前，转身，头颅高昂，将洛钦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两人背对而立。
洛钦的瞳孔被白色填满。
他们脚底的土地疯了一般涌动起来，那些图案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诡异地扭曲着。
“噗——”
洛钦听到极轻的一声，却被洛与臣死死按住，不能回头。
“别转身。”
洛钦调动全身力气挣脱洛与臣的束缚，不料洛与臣下手极狠，反手夺了他的匕首，向他大腿刺去。
这一刀使得洛钦不得不跪下。
“您……”
身后的洛与臣似乎在与什么对话，痛意侵蚀上来，洛钦试图忽略他的伤口。
洛与臣语气平冷，身形挺直，洛钦只能看到他笼盖住自己的影子。
“他没看到，让他走。”
“这里是分裂的起始，所有踏足这里的人都不能活下来。”是一道女声。
“你也知道自己在做违抗人类的事？”
“这是为了人类。”
“重启日后死的这么多人，你有替他们想过吗？”
“必要的牺牲。”
洛与臣不置可否，还是坚持着：“让他走。”
女声停止一瞬，又道：“门外有裁决者，他不可能活着离开。”
洛钦感觉到洛与臣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静默无声，很快又转过去，悄无声息。
“他能活。”
匕首回到了洛钦手里，刀尖对准洛与臣。
“只要他杀了我。”
洛钦准时前来赴约，看见李惊棠独自一人从人工智能所内走出来。
再次见到李惊棠，洛钦仍然看不穿这个人。
他捏了捏手中的武器，欲言又止。
李惊棠倒是瞥了他一眼：“抱歉，心情不是很好，但不耽搁找你父亲。”
喉头一紧，洛钦有一些不自在，他的精神体今天亢奋得有些异常，在外面待了好几个小时都不肯回去，此刻正亦步亦趋跟在李惊棠身后。
花斑豹犹豫良久，终于还是三步并作两步，一下跃进李惊棠怀里，用光润的头顶贴着李惊棠下巴。
“是你啊。”李惊棠被吓了一跳。
她摸着大猫的皮毛，差点没认出来。
也许是十年后洛钦的精神等级退化的太多，那时他的精神体总有点营养不良，毛色斑驳，体型更是小上许多，不像现在矫健有力，看着便威风凛凛。
花斑豹见李惊棠不排斥自己，高兴地叫了两声，还担心李惊棠嫌自己过重，在怀里待了一会儿便又跳下来，围着李惊棠转来转去，尾巴扫得李惊棠有点心痒。
李惊棠余光看了洛钦一眼，主人还是一幅八风不动的模样，只是耳尖有些泛红。
李惊棠不禁想起后来军中人人必备的那本《哨兵生存指南》，若是按那上面说的，洛钦此刻的行为与耍流氓并没有什么差别。
洛钦低声：“回来。”
花斑豹呜咽两声，恋恋不舍。
好在它与主人一样很有分寸感，只能用爪子拍了拍李惊棠，低头埋首地回到主人身边。
李惊棠起了心思，回身道：“你的精神体……”
洛钦掩饰般将花斑豹挡在身后：“抱歉，我会管好它。”
李惊棠心想，精神体是主人内在情绪的具现化，按照我们两个的契合度，你可能管不太住。
但洛钦并不知道眼前的向导与他还有这层连系，眼见李惊棠还看着自己，主动道：“你先走，我离你远一些。”
李惊棠心情稍微好了些，于是弯下腰，跟花斑豹对视上，诱哄道：“想不想来我这里？”
花斑豹长啸一声，转眼抛弃了主人，跳到李惊棠怀中。
李惊棠狠狠摸了好几下：“我挺喜欢它的，让它跟着我吧，强行忍着可不好。”
她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洛钦说的，只见洛钦将面罩戴得严严实实，不敢露出一点真实反应，连着退了好几米，落荒而逃一般。
李惊棠将花斑豹放下来，心里隐隐有点逗纯情少男的罪恶感。她轻咳一声，默许了两人间的距离，道：“知道水月实验室的事吗？”
洛钦点头。
荆轻絮上台后在极力争取生命之树的归属权，谁都知道这将是未来巴比伦运作的根基，奈何政会这次分毫不让，最后让应家的家主应春夜拿下。
争取到权利后，应春夜立马宣布建立水月实验室，负责生命之树的研究，其他势力无权干涉。
生命之树的军用化研究也就此停止，李净秋的研究小组被应春夜遣散。他并不打算雇用陌生人，即便这些人才是对生命之树最了解的人。
李惊棠双手插兜：“你的父亲很可能在水月实验室。”
“应家？”洛钦皱眉。
“听说荆轻絮也在那边，你觉得会是谁？”李惊棠笑。
出事那天洛钦另有任务，并不在现场，所有的经过都是听荆轻絮叙述而来，他听了李惊棠的话，道：“城主不可信吗？”
“或许吧。”李惊棠没给出确定答案。
她能知道洛与臣的行踪，还要归功于洛钦自己。
巴比伦坠落之际，洛钦断掉了精神连接。
在彻底失去连系之前，洛钦语速极快，将那个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告诉了李惊棠。
“李惊棠，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记住。”
“我在水月实验室见到了父亲的最后一面，他发现了世界陷入重启日的真相，因此连同秘密被埋藏在刚才的核心区中，我并不知道他的尸体具体何处，但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我想拜托你……”
“不，我恳求你找出那个真相。”
当时李惊棠已经看不到洛钦的身影，荆轻絮的分裂出的影群凶残地覆满整个视线，连声音都似乎被吞噬殆尽，只剩下死亡的寂静。
李惊棠试图呼唤他：“喂！你在哪里？”
然而无人应答，意识便陷入了虚无。
水月实验室是洛钦见到洛与臣的最后一面，洛与臣此刻必定处于水月实验室之中。来到十年前了解到更多细节后，李惊棠越发认为洛与臣的死与荆轻絮有关。
水月实验室还未建成，没有额外的武器戒备，他们的进入顺利许多。
又从一队裁决者眼下躲避过去，李惊棠带着洛钦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条地下轨道，有了上次洛钦的示范，李惊棠凭借记忆精准复刻他的操作，成功启动了列车。
“调动这么多裁决者，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李惊棠向角落残破座椅上的洛钦问道。
洛钦望向车窗外：“没有，裁决所是巴比伦的利刃，行动只为裁决背叛者。”
“那就是这里有背叛者咯。”李惊棠道。
“不清楚，”他收回眼神，向李惊棠问了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这里有轨道？”
李惊棠笑笑，心想那就要跟你解释十年后的事了，于是跳过这个话题：“这车起码要行驶几分钟，我们来聊些别的吧。”她装作苦恼地托住下巴，“譬如——”
“你跟你父亲关系如何？看你这么心急火燎地找他，他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洛钦浅色的瞳孔闪动了一下，又沉默起来。他很擅长用沉默逃避问题，李惊棠老早就发现了这点。好在李惊棠观察细致，能捕捉到他难以隐瞒的微表情。
李惊棠自己把话接下去：“看起来是的，但你似乎又不是很想见到他。”
洛钦低头，整个人周身忽然多了股无名的气息，李惊棠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但硬要说的话，就像你在雨天遇到一头受了重伤的狼，它应该是脆弱的，却依旧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你。
“这与行动无关。”洛钦道。
“闲聊嘛，”李惊棠道，“毕竟等会要经历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了点什么生死攸关的意外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洛钦暗自观察李惊棠，列车外灯光明灭，她的脸也在阴影里时隐时现，给人一种她在你眼前，又离你很远的距离感。
洛钦觉得自己在失控，身体总是隐隐叫嚣着要信任眼前的女孩，尽管他们才见过两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是不是见过？”
李惊棠笑得肩都在抖：“你的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些。”
她笑够了，拭去眼尾的眼泪，十分笃定道：“没见过，我们是第二次见面。”
洛钦和她自然不止两面的关系，但她现在是李净秋，李净秋确实只见过洛钦两次。
列车缓缓地停靠在下个站台，李惊棠跳下车，招手：“跟着我。”
他们已经到了表面上的树冠处，幽蓝色的水纹映在树桠上，平添几分冷寂。
后来的垃圾场还未形成，此刻树冠处一片平坦，只有数不清的白色纹络如同法阵一般在脚下汇集，延伸到了视线尽头的门后。
李惊棠并未见过这些纹络，它们汇成的图案纷繁复杂，似乎传达着什么信息。
洛钦已经越过他向那扇门走去，李惊棠还站在原地。
她思索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
门扉被推开，李惊棠灵光一闪。
就在这时，另外的声音比她更快。
“捉住他们！”
李惊棠听到枪身上膛的声音，立马跳开，远程的狙击下一秒便落在原先的地方，对准的恰是她的心脏。
她抬眼，嚯，还是老熟人。
十几个裁决者戴着蒸汽面罩，血斧扛在肩上，将李惊棠包围起来。
感受着他们危险的气息，李惊棠还有心情说笑：“有没有人跟你们说过，这么对一个向导可是要被谴责的。”
指使他们的人并未出现，李惊棠拿捏不准到底是荆轻絮还是应春夜的手笔。她就那么直身站在中央，眼中毫无恐惧：“说吧，裁决我的理由是什么？”
带头的是编号为36的裁决者，他调出裁决指令：“李净秋，为下层提供武器支持，罔顾巴比伦意志，试图挑战巴比伦地位，并私自潜入水月实验室，裁决所将进行裁决。”
李惊棠拍了拍手：“不错啊，你们现在还会听人说话，不像后来退步了许多。既然如此，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呗，让我做个明白鬼。
36招手：“问吧。”
“怎么找到我的？”李惊棠眨眼。
“我们一直在这里蹲守，只要闯进的人皆视为背叛者。”
能提前蹲守在这里，想必对洛与臣的下落了如指掌，这样的人，李惊棠只能想到一个。
“是荆城主啊，既然都到了，那就出来见一面吧。”
李惊棠的余光瞥向身后，洛钦已经进入了门后。
看来自己没机会听到洛与臣的秘密了，李惊棠眯眼，不能让这些人进到门内。
精神力悄然释放，李惊棠对门后洛钦传讯：“别出来。”
下一秒，她咬破拇指，血液落地，炼金法阵瞬间铺开。
*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洛钦看向身前。
门内光线黯淡，脚底下的白色纹路汇聚到这里，交错重叠，指向了几米外一株青翠的树种。
它很小，只有巴掌大，但围绕在寥寥叶片附近的淡蓝液体却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洛钦的注意力很快便从树苗上挪开，微光照映着一个人的背影，高大魁梧，他的瞳孔紧缩起来。
“父亲。”
洛与臣听到声音，回过身来。
他比洛钦高上一个头，周身的肃杀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冷硬的面容高抬：“叫错了。”
洛钦立即低头：“所长。”
洛与臣收回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接了什么任务？”
洛钦声音沉涩：“不是任务，您失踪了，我……”
“没有任务，来到这里便是浪费时间，洛钦，你很闲吗？”洛与臣打断了他的话，“立马滚。”
洛钦固执地站在原地：“母亲很担心你。”
“那是我的事。”洛与臣挥手，一手将洛钦轰到门上：“滚！”
洛钦没做任何防备，猛然咳出一大口血。他抽出匕首，支撑着跪在地上，再次靠近。
“您是裁决所的所长，裁决所需要您，请您和我回去。”
“我不喜欢说废话。”洛与臣的声音笼在头顶，就像无数次洛钦见到他时一般。
洛与臣要他做尖刀，生生剥走了他的心与血，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能完美执行任务的存在。
洛钦站起来，刚要说什么，脑海里忽然传来李惊棠的声音：“别出来。”
洛钦浑身一凛，回身就要推开门去。与此同时，面前的洛与臣也动了起来。
他一步跨到洛钦身前，转身，头颅高昂，将洛钦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两人背对而立。
洛钦的瞳孔被白色填满。
他们脚底的土地疯了一般涌动起来，那些图案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诡异地扭曲着。
“噗——”
洛钦听到极轻的一声，却被洛与臣死死按住，不能回头。
“别转身。”
洛钦调动全身力气挣脱洛与臣的束缚，不料洛与臣下手极狠，反手夺了他的匕首，向他大腿刺去。
这一刀使得洛钦不得不跪下。
“您……”
身后的洛与臣似乎在与什么对话，痛意侵蚀上来，洛钦试图忽略他的伤口。
洛与臣语气平冷，身形挺直，洛钦只能看到他笼盖住自己的影子。
“他没看到，让他走。”
“这里是分裂的起始，所有踏足这里的人都不能活下来。”是一道女声。
“你也知道自己在做违抗人类的事？”
“这是为了人类。”
“重启日后死的这么多人，你有替他们想过吗？”
“必要的牺牲。”
洛与臣不置可否，还是坚持着：“让他走。”
女声停止一瞬，又道：“门外有裁决者，他不可能活着离开。”
洛钦感觉到洛与臣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静默无声，很快又转过去，悄无声息。
“他能活。”
匕首回到了洛钦手里，刀尖对准洛与臣。
“只要他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