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藏这人,有时候是挺缺心眼儿的。

    她这话一说,空气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路那边,民宿老板揉揉小黄狗的头,又摸摸它的下巴,小黄狗眯起眼睛,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聂清唯哑然:“怎么会?”

    赵冬藏松了口气,一颗心放进肚子里:“那就好。”

    聂清唯转头又看一眼那只小黄狗,话锋一转:“不过——”

    赵冬藏问:“不过什么?”

    “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还真觉得你们两有点像。”

    “我们俩?”赵冬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黄狗,不可置信道,“你说我跟它?”

    聂清唯点头。

    赵冬藏重新端详起这只小黄狗,焦黄的毛发,一双黑不溜秋的豆豆眼,还有一副享受的表情,她禁不住一脸郁闷:“哪里像了?”

    安静了会儿,聂清唯说:“你们——都挺可爱的。”

    赵冬藏一愣:“啊?”

    聂清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赵冬藏语气带了丝不确定:“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聂学长,你刚刚,是夸我可爱了吗?”

    聂清唯咳了一声:“你可能听错了。”

    赵冬藏不信:“学长,做人要敢于承认和肯定自己的行为。”

    聂清唯说:“那你确实听错了。”

    “你怎么——”

    赵冬藏反问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在聂清唯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浅浅笑意。

    她蓦地反应过来,聂清唯这样子,好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聂清唯看着她,目光幽深:“我确实是在夸你可爱。”

    得到肯定回答的赵冬藏用下巴指了指那只小黄狗,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那我跟那只小黄狗,谁更可爱?”

    聂清唯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说:“你。”

    赵冬藏那点好胜心顿时满足了,她大咧咧一笑,一掌不轻不重地拍在聂清唯的肩上:“学长,你可真有眼光,我爸也总这么说我。”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聂清唯耐心教自己学古诗词,昨晚还对她颇为照顾,赵冬藏感动的情绪泛滥上来,由衷道:“学长,你简直跟我爸一样。”

    聂清唯:“……”

    赵冬藏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问:“爸,啊不对,聂学长,你在这边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了。”

    “那,你回去的票买了吗?”

    “还没有。”

    赵冬藏向聂清唯发出邀请:“学长,我看旅协的大巴车上还有空位置,你要是不急的话,再多待一天,明天跟我们一块儿坐车回去怎么样?”

    对上她一双清澈的眼,虽然眼前这人刚刚管自己叫爸,但聂清唯发现自己实在难以拒绝她的请求。于是他说:“好”。

    蒋源镇南边山上的青年旅社内,一群学生们三三两两从房间内出来,围坐在大堂里的大方桌前。

    陈越明站在走廊招呼:“大家快出来吃饭了啊,徐俊,楼上房间还有几个人没下来,你再上去叫一下。”

    徐俊答应了,上楼去摇人。

    这家青旅统共四十几号床位,几乎被H大旅协包圆了,整家旅社除了老板和店员,剩下都是H大的学生。

    人来得差不多了,饭还没上齐。陈越明走到门口,遥遥看一眼转阴的天色,长叹一口气:“今天又别想出门了,好不容易组织大家来一回江城,结果赶上这鬼天气,什么行程都泡汤了,天气预报明明写的是晴天啊?”

    一个女生也抱怨道:“是啊,天气预报怎么这么不准啊,本来还打算好好转一转的。社长,咱们明天是要直接回去了吗?”

    陈越明说:“本来就三天假期,昨天碰上大雨,现在这情况,明天只能返程了。”

    有几人发出哀怨的叹息声。

    李一鹤刚下楼,正好听见前面那一段对话,他不紧不慢从走廊里出来,胳膊搭在陈越明的肩上:“天气不好能怪谁,在室内打打游戏玩玩牌不也挺开心?”

    说完,他懒懒散散地勾出一抹笑,一双撩人的桃花眼向桌子方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几个女生不说话了。

    李一鹤对众人道:“一会儿吃完饭有没有人一起打牌的?”

    刚刚那名抱怨的女生立刻道:“好啊,一起玩儿。”

    徐俊也附和:“是啊,这里面有吃有喝,我们在这儿玩的不也挺好?”

    陈越明说:“这次确实是突发情况,我们考虑的也不够周到,我代表旅协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争取下次策划个更好的路线出来。总之呢,这趟出来虽然有不少遗憾,但好在是没出什么岔子,大家都安安全全的——”

    说到这儿,他目光一扫:“诶,赵冬藏回来了吗?”

    徐俊说:“早上回了微信来着,这会儿还没见人。”

    话音刚落,青旅的大门被从外推开。

    赵冬藏走进来,见到满屋子的人,她脚步一滞,看向陈越明:“我成曹操了?”

    徐俊没听懂,小声问身边的人。

    “什么意思?”

    “说曹操,曹操就到。”

    “啊,对对对。”

    陈越明说:“你可总算是回——”

    话说了一半,紧接着看到赵冬藏身后进来的人,陈越明直接顿住。

    “清唯?”

    聂清唯点头:“越明。”

    陈越明语气中的惊讶不是装的:“你还真是在蒋源镇啊,好端端的突然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跟我们旅协一块儿过来?”

    他这一连串问题抛出来,聂清唯还未回答,赵冬藏先说:“是啊,昨晚多亏了聂学长,不然我可能真就迷路了。”

    陈越明一下抓住重点:“只感谢他?”

    赵冬藏笑道:“当然最感谢的还得是陈学长你了,没有你我们这么多人也没法聚在一起出来玩儿啊。对了,刚好看聂学长一个人,我就邀请他一起过来跟我们玩儿,应该可以吧?我记得男生好像还有空床位?”

    陈越明说:“有啊,一张空床位而已,轻轻松松拿下。清唯,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聂清唯说:“谢谢。”

    聂清唯他们宿舍四人,一直是陈越明和徐俊走得更近些。

    虽然同在一个宿舍,聂清唯家里的情况大家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些,但陈越明总觉得聂清唯这人有些难相处——

    不爱讲话、性格闷,大家开玩笑或者在宿舍打闹时,聂清唯总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很少参与众人的话题和活动,这让陈越明觉得聂清唯像个闷葫芦。

    直到后来有次他临时有事不在湘城,刚好学院着急要收几份材料,宿舍剩聂清唯一个人,他虽然无奈,也只好托聂清唯帮忙。当时正是酷暑,学院对材料的要求极高,一张材料要跑四五个地方才能填完,陈越明自己都觉得难搞。聂清唯却不厌其烦,来来回回帮他到处复印、盖章,跑了几天才把这事办妥。事后陈越明回到湘城,想要请聂清唯吃饭表示感谢,聂清唯却只说是“举手之劳”,并不邀功,也不诉苦。

    那次之后,陈越明对聂清唯的态度改观不少。

    渐渐地,陈越明发现,聂清唯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而且为人很不错。

    再后来,魏一桥来找茬那次,陈越明和徐俊已经把聂清唯当成了兄弟,那之后,聂清唯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却默默地帮了他们好几次忙。

    陈越明于是明白,聂清唯这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记着。他和徐俊都知道聂清唯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便也不强求他非得参与集体活动,几人之间默契地保持着一种不近不远的关系。

    也正是因此,当他得知聂清唯不知为何突然独自来了蒋源镇却没有告知他们时,陈越明就估计聂清唯也会自己一个人回去,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没想到聂清唯竟然跟着赵冬藏一块儿来了。

    陈越明回想起昨晚赵冬藏“失踪”时,聂清唯那通电话还有他那焦急的语气,眼神不由得在赵冬藏和聂清唯中间打量了起来。

    陈越明这人,心眼儿不坏,就是嘴巴大,还爱到处八卦。

    大堂里在座的也有不少数学院的学生,对于聂清唯这样级别的人物,当然是认识的。

    众人皆知,聂清唯是一朵高岭之花,还是大学霸,素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多少女生暗自为他伤怀。

    现在却和数学院大一的美女小学妹同时出现。

    这是怎么个情况?

    这会儿,大家虽然嘴里吃着饭,但全都凝神留意着这边的情况。

    陈越明说:“你们正好赶着饭点来了,就一起吃点吧。”

    “我这会儿还不饿,想先去洗个澡,”赵冬藏一脸坦荡地看着聂清唯,“学长,你可以先把东西放在房间,然后过来吃饭,不用等我。”

    聂清唯亦是神色平静如常,点了点头:“好。”

    陈越明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怎么和我预想的场景不一样?

    昨晚没洗澡,赵冬藏在浴室洗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回到房间将头发吹了个半干,歇了会儿,又想起自己的洗面奶放在浴室里面忘了拿出来,又上楼去拿。

    青旅一共三层,每层都有浴室,门里有锁,不分男女。赵冬藏为了清静,去了三楼最顶层的那一间。

    她上楼时,方才用过的浴室门虚掩着,灯开着,里面没声音。

    赵冬藏以为是自己没关灯,想都没想,伸手拉开门——

    动作停止在这一刻。

    室内雾气蒸腾,随着她开门的动作扑面而来,水汽氤氲中,有人闻声转过身来。

    聂清唯只穿一件长裤,赤.裸着上半身,身上水珠还没擦干。

    赵冬藏看着他打湿的黑发上滴落几滴水珠,滴在他的胸膛,顺着他的腹肌划下来,又好像滑进了长裤内。

    赵冬藏下意识的脏话再也控制不住:“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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