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 Chapter 9
“雷妮拉，你……”
国王跌坐回椅子，手臂无措地挥了挥，震惊得说不出话。
“公主殿下，”奥托·海塔尔起身，沉着张脸说道，“您至少应该留下最后一击，这份权力属于国王本人。”
“哈哈——”
雷妮拉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戴蒙忽然大笑。
奥托爵士皱眉：“王子——”
“你一无所知。”戴蒙甚至没抬眼，啜饮着夏日红，淡道，“龙一旦咬住猎物，就没什么能让它松口，留下一击？呵呵，我很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话了。”
奥托爵士的面颊霎时涨红，又要辩驳，但国王站起身来，让众人都安静。
他缓缓走到台下，来到女儿身侧，目光谨慎地避开了死鹿。
“雷妮拉，你……”韦赛里斯目光里闪烁着困惑和惊讶，同时——雷妮拉没有错过——还有些许解脱。
正如她预想的那样。
韦赛里斯厌恶亲手夺取生命，但国王的责任让他不能公然拒绝这份“权力”。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被视为挑衅王权，但雷妮拉是韦赛里斯亲自立下的继承人，他只会庆幸免去了一件麻烦事。
果然，韦赛里斯笑着拍了拍雷妮拉肩膀：“……你做的很好。”
“陛下！”王后阿莉森愤然出声。
但韦赛里斯半是警告半是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息事宁人告诫雷妮拉：“只怕惊喜太多就变成了惊吓——”
他压低声音，“下次你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必须提前报告给我。”
雷妮拉谦逊垂首。
韦赛里斯对女儿的态度还算满意，又拍拍雷妮拉后背，提高声音对在场的人群说道：“雷妮拉公主第一次捕猎就拿下了林子里最珍惜的猎物，是给咱们的狩猎开了个好头儿！这是大好的预兆，本次狩猎，在座的各位勇士也定将收获丰足！”
“相信各位已经迫不及待。那么，饮尽你们杯中的酒，拿起弓箭，牵上马匹，进到林子里去吧！”
他哈哈大笑，但目光却落在突然阿莉森王后的背影上——从后者急匆匆的脚步看，她可气得不轻。
韦赛里斯的笑容里添了一丝紧张，他匆匆叮嘱雷妮拉去换衣服，便追随阿莉森而去。
雷妮拉默默叹了口气。
她本希望韦赛里斯在众人面前重申她继承人的地位，但现在看来，几乎没有可能。
韦赛里斯习惯于当个老好人，他对雷妮拉有多偏爱，也总会相应地补偿给阿莉森和她的孩子们。
他总是摇摆在各方之间，试图讨好每个人，避开争端。
我需要他，可他永远不会只支持我……
想到这儿，雷妮拉心头忽地一躁，像团暴戾的火，瞬间点燃了全身。愤怒在她体内流动，四处乱撞，让手脚都微微颤抖，急切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兰尼斯特选择在这会儿招惹她，当真不是个好时机。
“可怜的鹿……”
杰森·兰尼斯特牵着匹骏马，大大方方来到雷妮拉面前，对地面的血迹视若无睹。
牛皮靴踩在溅血的泥土上，很快成了泥泞污黑的一团。
“公主殿下。”杰森·兰尼斯特即使在行礼时也下巴微扬，傲慢的仿佛他才是主人，“不知您能否赏光与我骑马去林子转转？当然，是在您更衣后，觉得舒适的时候……为了您，我很乐意等待，无论多久。”
杰森·兰尼斯特是个身高接近六尺的青年，和日后相比尚且瘦削，修长身形裹在红色的猎装当中，胸前以金线绣出巨大的狮子纹样。
他金发碧眼，称得上英俊，又是西境凯岩城的继承人，拥有王国上下数一数二的权力与财富。
可是——
他能给雷妮拉最大的帮助，就是去死一死。
或许我可以将兰尼斯特诱拐到无人之处，让叙拉克斯用龙焰烧死他……这样，他就永远没机会成为我的绊脚石了。
血债血偿，他必须付出代价。
雷妮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遗憾地承认可行性很低——至少在今天，她做不到杀了他又全身而退。
再说了……接下来的那个，也许更糟。
她抬头，冷冷注视杰森身后的另一个兰尼斯特。孪生子中的弟弟，泰蒙德伯爵的次子泰兰·兰尼斯特。
兄弟二人长相如出一辙，却很少有人会将他们弄混。
两人个性迥异，和张扬的兄长相比，泰兰看起来更谦逊，也更喜怒不形于色，碧绿的眸子中总是透出几分审慎和冷静。
自然，他也没把巨大的家徽弄到衣服上。
两兄弟中，泰兰是更有脑子的那个，应该也更容易合作……雷妮拉暗忖。
只是，很可惜，在反对雷妮拉这件事上，泰兰和杰森并无任何不同。
雷妮拉收回目光，敷衍地冲二人点点头：“杰森爵士。泰兰爵士。”
“很感谢您的好意，”她抬头看着杰森·兰尼斯特，“只不过……我看不出有什么让您等待的必要。假如我想去林间骑马，我自己会去。”
雷妮拉转身要走，但杰森·兰尼斯特迈开长腿，半挡住了雷妮拉的去路。
“林子里藏着您想象不到的猛兽，让骑士为你抵御危险不好么，毕竟我们谁也承受不起让您受到伤害。”
杰森满不在意地笑笑，露出闪亮洁白的牙齿。
虽然话语得体，但语气却暴露了他的不耐烦。
杰森·兰尼斯特显然不是个习惯被拒绝的男人，即便对方是王国最尊贵的女人。
如果此时雷妮拉手里有东西，她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扔到杰森那张狂妄自大的脸上！
幸好没有。
雷妮拉冷笑了下，提高音量说道：“对于危险，我比你以为的懂得更多！和心怀叵测的人相比，我宁愿跟野兽为伍。再说，我还有龙，什么野兽敢和龙相提并论？！只要我想，我可以和任何攻击我的猛兽战斗，我总能赢。”
杰森的笑容冷了下来，却仍没让开。
他皱眉，低头打量着雷妮拉：“公主殿下，你只是侥幸猎杀了一头奄奄一息的鹿而已……七神保佑那头可怜的老公鹿！奥托·海塔尔把它弄进御林前可没费心喂它，它还能站着已经是奇迹了！”
“是么？”雷妮拉抿起嘴唇，怒目而视。
杰森到底还是退了一步。
仿佛为了弥补这一步的损失，他嘀咕着：“……不管您爱不爱听，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要我说，让那头老鹿咽气可算不上是打猎，更别提战斗了！”
他的声调也不知不觉提高了许多，附近的人有许多转过了头。
气到极点，雷妮拉反而冷静下来。
她不禁有些懊悔。
她应该做的是积蓄实力，等到战争开始，第一时刻砍下杰森那颗金光灿灿的脑袋。
而不是浪费时间和一个无法被说服的人争辩。
雷妮拉勉强微笑：“谢谢你的直言。”
正当杰森以为雷妮拉让步了时，她却说：“下次我会猎头狮子试试。如果成功了，就把皮毛送给您。看得出来，您很喜欢把狮子穿在身上。”
趁杰森惊吓错愕的瞬间，雷妮拉抬脚便走。
“呵——”
在她身后，似乎隐忍了很久，漏气一样的、戛然而止的笑。
雷妮拉惊讶回头，发现杰森·兰尼斯特已经怒气冲冲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泰兰·兰尼斯特还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望向这边。
杰森与雷妮拉的争吵似乎没影响到他分毫，泰兰的眼神并非与兄长同仇敌忾的愤怒，也没有虚假的热情。
他似乎只是很好奇，像猫儿被挑起了兴趣，碧色眼眸浅浅漾着微光。
雷妮拉狠狠剜了他一眼，终于让泰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碧绿双眼骤然瞪大，随即又眯缝起来，泰兰一边探究地看着她，一边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雷妮拉不明所以，也没有更多心思能分给兰尼斯特兄弟。
在人群之中，有双眼睛一直在追随着她。
从刚才开始雷妮拉便刻意回避，目光却重若千钧，炽烈似火，她竟找不到与之对视的勇气。
她不敢回看，只要一回头，她又会被裹挟进前世的漩涡，被如影随形的悲痛吞噬，再一次失败……
但她内心清楚，她有多么想再次拥抱他，落入他坚实的胸膛，在他强健的臂弯里无所顾忌地哭泣。
哪怕只一次。
可惜不能。
哈尔温，我该拿你怎么办？
雷妮拉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才在眼泪滑落之前逃离了场地。
……
帐篷里有不速之客。
阿莉森王后站在阴影里，冷冰冰地问道：“公主殿下还没更衣吗？国王不方便，命我来看看你。”
她一袭绿裙，盈盈而立，美丽而又脆弱，能引起任何一个男士的保护之心。
公平地说，阿莉森的确很美，大多时候看起来也很……纯真善良。
就连雷妮拉自己也被她欺骗过，始终不能决心对阿莉森动手，直到被逼上末路。
不过此刻的阿莉森格外冷淡，嘴唇紧闭，神情僵硬，看起来便不那么像天真少女了。
或许是被雷妮拉打乱了阵脚，连阿莉森·海塔尔伪善的面具也有了一丝裂痕。
阿莉森慌了，乱了，她很愤怒，只是碍于侍女的存在才没爆发。
阿莉森越愤怒，雷妮拉就越平静。
雷妮拉只是笑笑，含糊道：“耽搁了片刻，我这就换衣服。”
说着，她让侍女展开屏风，首先脱下皮甲，解开脏污的衣裙，穿上柔软洁白的丝绸衬裙。
雷妮拉的顺从又让阿莉森吃了一惊。
隔了一会儿，她才控制住语气，好似关切地问：“真没想到你会干出这样的事……满身血污，一定很不好受吧，难以想象……”
“不，不是的。”
雷妮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战斗浴血的感觉再好不过了。”
“实际上，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雷妮拉绕出屏风，红黑相间的衣裙华美璀璨，却不及她容光焕发的面庞。
迎着阿莉森狐疑的目光，雷妮拉坦然道：“如果我让代理骑士为我战斗，就永远尝不到胜利的滋味。”
阿莉森挑眉：“只要得到胜利的结果，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我们还是别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话题了——”
她话锋顿转，颇有深意地投来一瞥，“倒是你的代理骑士——克里斯顿爵士已经等不及要见你，要不是我派人阻止，他这会儿恐怕都闯进帐篷来了。你竟然真的瞒过了他？”
“雷妮拉，你……”
国王跌坐回椅子，手臂无措地挥了挥，震惊得说不出话。
“公主殿下，”奥托·海塔尔起身，沉着张脸说道，“您至少应该留下最后一击，这份权力属于国王本人。”
“哈哈——”
雷妮拉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戴蒙忽然大笑。
奥托爵士皱眉：“王子——”
“你一无所知。”戴蒙甚至没抬眼，啜饮着夏日红，淡道，“龙一旦咬住猎物，就没什么能让它松口，留下一击？呵呵，我很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话了。”
奥托爵士的面颊霎时涨红，又要辩驳，但国王站起身来，让众人都安静。
他缓缓走到台下，来到女儿身侧，目光谨慎地避开了死鹿。
“雷妮拉，你……”韦赛里斯目光里闪烁着困惑和惊讶，同时——雷妮拉没有错过——还有些许解脱。
正如她预想的那样。
韦赛里斯厌恶亲手夺取生命，但国王的责任让他不能公然拒绝这份“权力”。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被视为挑衅王权，但雷妮拉是韦赛里斯亲自立下的继承人，他只会庆幸免去了一件麻烦事。
果然，韦赛里斯笑着拍了拍雷妮拉肩膀：“……你做的很好。”
“陛下！”王后阿莉森愤然出声。
但韦赛里斯半是警告半是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息事宁人告诫雷妮拉：“只怕惊喜太多就变成了惊吓——”
他压低声音，“下次你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必须提前报告给我。”
雷妮拉谦逊垂首。
韦赛里斯对女儿的态度还算满意，又拍拍雷妮拉后背，提高声音对在场的人群说道：“雷妮拉公主第一次捕猎就拿下了林子里最珍惜的猎物，是给咱们的狩猎开了个好头儿！这是大好的预兆，本次狩猎，在座的各位勇士也定将收获丰足！”
“相信各位已经迫不及待。那么，饮尽你们杯中的酒，拿起弓箭，牵上马匹，进到林子里去吧！”
他哈哈大笑，但目光却落在突然阿莉森王后的背影上——从后者急匆匆的脚步看，她可气得不轻。
韦赛里斯的笑容里添了一丝紧张，他匆匆叮嘱雷妮拉去换衣服，便追随阿莉森而去。
雷妮拉默默叹了口气。
她本希望韦赛里斯在众人面前重申她继承人的地位，但现在看来，几乎没有可能。
韦赛里斯习惯于当个老好人，他对雷妮拉有多偏爱，也总会相应地补偿给阿莉森和她的孩子们。
他总是摇摆在各方之间，试图讨好每个人，避开争端。
我需要他，可他永远不会只支持我……
想到这儿，雷妮拉心头忽地一躁，像团暴戾的火，瞬间点燃了全身。愤怒在她体内流动，四处乱撞，让手脚都微微颤抖，急切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兰尼斯特选择在这会儿招惹她，当真不是个好时机。
“可怜的鹿……”
杰森·兰尼斯特牵着匹骏马，大大方方来到雷妮拉面前，对地面的血迹视若无睹。
牛皮靴踩在溅血的泥土上，很快成了泥泞污黑的一团。
“公主殿下。”杰森·兰尼斯特即使在行礼时也下巴微扬，傲慢的仿佛他才是主人，“不知您能否赏光与我骑马去林子转转？当然，是在您更衣后，觉得舒适的时候……为了您，我很乐意等待，无论多久。”
杰森·兰尼斯特是个身高接近六尺的青年，和日后相比尚且瘦削，修长身形裹在红色的猎装当中，胸前以金线绣出巨大的狮子纹样。
他金发碧眼，称得上英俊，又是西境凯岩城的继承人，拥有王国上下数一数二的权力与财富。
可是——
他能给雷妮拉最大的帮助，就是去死一死。
或许我可以将兰尼斯特诱拐到无人之处，让叙拉克斯用龙焰烧死他……这样，他就永远没机会成为我的绊脚石了。
血债血偿，他必须付出代价。
雷妮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遗憾地承认可行性很低——至少在今天，她做不到杀了他又全身而退。
再说了……接下来的那个，也许更糟。
她抬头，冷冷注视杰森身后的另一个兰尼斯特。孪生子中的弟弟，泰蒙德伯爵的次子泰兰·兰尼斯特。
兄弟二人长相如出一辙，却很少有人会将他们弄混。
两人个性迥异，和张扬的兄长相比，泰兰看起来更谦逊，也更喜怒不形于色，碧绿的眸子中总是透出几分审慎和冷静。
自然，他也没把巨大的家徽弄到衣服上。
两兄弟中，泰兰是更有脑子的那个，应该也更容易合作……雷妮拉暗忖。
只是，很可惜，在反对雷妮拉这件事上，泰兰和杰森并无任何不同。
雷妮拉收回目光，敷衍地冲二人点点头：“杰森爵士。泰兰爵士。”
“很感谢您的好意，”她抬头看着杰森·兰尼斯特，“只不过……我看不出有什么让您等待的必要。假如我想去林间骑马，我自己会去。”
雷妮拉转身要走，但杰森·兰尼斯特迈开长腿，半挡住了雷妮拉的去路。
“林子里藏着您想象不到的猛兽，让骑士为你抵御危险不好么，毕竟我们谁也承受不起让您受到伤害。”
杰森满不在意地笑笑，露出闪亮洁白的牙齿。
虽然话语得体，但语气却暴露了他的不耐烦。
杰森·兰尼斯特显然不是个习惯被拒绝的男人，即便对方是王国最尊贵的女人。
如果此时雷妮拉手里有东西，她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扔到杰森那张狂妄自大的脸上！
幸好没有。
雷妮拉冷笑了下，提高音量说道：“对于危险，我比你以为的懂得更多！和心怀叵测的人相比，我宁愿跟野兽为伍。再说，我还有龙，什么野兽敢和龙相提并论？！只要我想，我可以和任何攻击我的猛兽战斗，我总能赢。”
杰森的笑容冷了下来，却仍没让开。
他皱眉，低头打量着雷妮拉：“公主殿下，你只是侥幸猎杀了一头奄奄一息的鹿而已……七神保佑那头可怜的老公鹿！奥托·海塔尔把它弄进御林前可没费心喂它，它还能站着已经是奇迹了！”
“是么？”雷妮拉抿起嘴唇，怒目而视。
杰森到底还是退了一步。
仿佛为了弥补这一步的损失，他嘀咕着：“……不管您爱不爱听，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要我说，让那头老鹿咽气可算不上是打猎，更别提战斗了！”
他的声调也不知不觉提高了许多，附近的人有许多转过了头。
气到极点，雷妮拉反而冷静下来。
她不禁有些懊悔。
她应该做的是积蓄实力，等到战争开始，第一时刻砍下杰森那颗金光灿灿的脑袋。
而不是浪费时间和一个无法被说服的人争辩。
雷妮拉勉强微笑：“谢谢你的直言。”
正当杰森以为雷妮拉让步了时，她却说：“下次我会猎头狮子试试。如果成功了，就把皮毛送给您。看得出来，您很喜欢把狮子穿在身上。”
趁杰森惊吓错愕的瞬间，雷妮拉抬脚便走。
“呵——”
在她身后，似乎隐忍了很久，漏气一样的、戛然而止的笑。
雷妮拉惊讶回头，发现杰森·兰尼斯特已经怒气冲冲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泰兰·兰尼斯特还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望向这边。
杰森与雷妮拉的争吵似乎没影响到他分毫，泰兰的眼神并非与兄长同仇敌忾的愤怒，也没有虚假的热情。
他似乎只是很好奇，像猫儿被挑起了兴趣，碧色眼眸浅浅漾着微光。
雷妮拉狠狠剜了他一眼，终于让泰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碧绿双眼骤然瞪大，随即又眯缝起来，泰兰一边探究地看着她，一边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雷妮拉不明所以，也没有更多心思能分给兰尼斯特兄弟。
在人群之中，有双眼睛一直在追随着她。
从刚才开始雷妮拉便刻意回避，目光却重若千钧，炽烈似火，她竟找不到与之对视的勇气。
她不敢回看，只要一回头，她又会被裹挟进前世的漩涡，被如影随形的悲痛吞噬，再一次失败……
但她内心清楚，她有多么想再次拥抱他，落入他坚实的胸膛，在他强健的臂弯里无所顾忌地哭泣。
哪怕只一次。
可惜不能。
哈尔温，我该拿你怎么办？
雷妮拉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才在眼泪滑落之前逃离了场地。
……
帐篷里有不速之客。
阿莉森王后站在阴影里，冷冰冰地问道：“公主殿下还没更衣吗？国王不方便，命我来看看你。”
她一袭绿裙，盈盈而立，美丽而又脆弱，能引起任何一个男士的保护之心。
公平地说，阿莉森的确很美，大多时候看起来也很……纯真善良。
就连雷妮拉自己也被她欺骗过，始终不能决心对阿莉森动手，直到被逼上末路。
不过此刻的阿莉森格外冷淡，嘴唇紧闭，神情僵硬，看起来便不那么像天真少女了。
或许是被雷妮拉打乱了阵脚，连阿莉森·海塔尔伪善的面具也有了一丝裂痕。
阿莉森慌了，乱了，她很愤怒，只是碍于侍女的存在才没爆发。
阿莉森越愤怒，雷妮拉就越平静。
雷妮拉只是笑笑，含糊道：“耽搁了片刻，我这就换衣服。”
说着，她让侍女展开屏风，首先脱下皮甲，解开脏污的衣裙，穿上柔软洁白的丝绸衬裙。
雷妮拉的顺从又让阿莉森吃了一惊。
隔了一会儿，她才控制住语气，好似关切地问：“真没想到你会干出这样的事……满身血污，一定很不好受吧，难以想象……”
“不，不是的。”
雷妮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战斗浴血的感觉再好不过了。”
“实际上，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雷妮拉绕出屏风，红黑相间的衣裙华美璀璨，却不及她容光焕发的面庞。
迎着阿莉森狐疑的目光，雷妮拉坦然道：“如果我让代理骑士为我战斗，就永远尝不到胜利的滋味。”
阿莉森挑眉：“只要得到胜利的结果，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我们还是别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话题了——”
她话锋顿转，颇有深意地投来一瞥，“倒是你的代理骑士——克里斯顿爵士已经等不及要见你，要不是我派人阻止，他这会儿恐怕都闯进帐篷来了。你竟然真的瞒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