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深，树木长得郁郁葱葱，青绿的树叶舒展，午后的蝉鸣声若有若无，让人昏昏欲睡。
梨玉自秦华回来后便深居简出，几个好朋友来找她出门玩，约几次，梨玉才出去一次，沈弘也不敢经常去惠心苑找梨玉，毕竟陵光礼法森严，不能落下闲言碎语，让梨玉名声受损。陈谦和林志两个见自家师兄为情所苦，自告奋勇当‘红娘’去惠心苑送信件，两人不过十四岁，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去惠心苑找梨玉玩没什么不妥当的。
“玉儿？”秦华看到梨玉快走到对面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十分诧异，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梨玉不知会碰到师父，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见梨玉茫然而无措的样子，秦华眼神疑虑，她刚刚干什么了，随口问“你刚去哪里了？”
“我闲着没事，就出去转了一圈，”一双杏眸里，闪烁着惶惶不安的神色。
“你手上拿的什么？”
梨玉低头一看，才记起刚才阿南哥哥送她的烟紫玉挂坠，一直握在手上。
“谁送给你的？”直觉告诉秦华，烟紫玉挂坠是旁人送的。
梨玉下意识的反应不能说是阿南哥哥，不能让师父知道此事。
秦华见梨玉不说，反而犹豫不决，很是烦躁，但在外面人来人往不好继续问，回文东阁再问。梨玉忐忑的跟在师父身后回了文东阁，手上紧紧的拽着烟紫玉挂坠。
“谁送给你的？”
仓促之间梨玉想到了沈弘，暗道：对不起了，沈师兄，反正，全陵光也知道的，眼睛依旧看着地板，低声道“是沈师兄送的。”
“看着我”秦华再问，目光十分犀利，梨玉从不会骗自己，这表情分明是在撒谎，
“是的，沈师兄送我的”梨玉抬起头，对上师父严厉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虚。
秦华一股怒火无处发泄，瞥见紫檀木案桌上的青花瓷笔洗，拿起就往地上砸去，啪的一声，洗笔被砸的四分五裂，吓的梨玉浑身一抖，她从未见师父发这么大的火。
秦华性子内敛、沉稳，执掌陵光近二十年，心中沉浮岂是一般人能比的，一般的事很少引起情绪上的波动。
文东阁书房一片肃穆，师徒二人僵持了一小会儿，秦华心中气苦，自从自己回来，玉儿对自己没了往日的依赖，和自己在一起也没了往日的活泼，时常走神，无精打采的，以往纯净的眉间似乎总有化不开的忧色，问她什么，也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说，常常回答的很正式。
“好，既然你说是沈弘送的，我倒要问问他，送你这干什么？”此时的秦华已经被气昏了头，连日来的抑郁一起爆发了。
梨玉心里忐忑到了极点，拽着烟紫玉挂坠的手微微发颤，秦华一切看着眼里，并不做声，只等沈弘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弘就来了，见掌门负手而立，神色严肃，而梨玉焦虑紧张，身子似乎不适，不知发生何事，恭敬行礼“弟子拜见师叔”
“我问你，今日可见过玉儿？”
这个，沈弘一愣，微微飘了一眼梨玉，希望有点提示。
“我问你话，你看她做什么”秦华喝道，沈弘怎么回事？到了自己面前竟这般没有规矩。
“弟子，弟子不知发生何事？”沈弘见秦华神色不定，依旧不敢说实话，
“那你不用管发生何事，我只问你，今日见过玉儿没有？”
“弟子见过”沈弘坦然回答
梨玉眼中的感激之情更甚，心想沈师兄帮她圆谎，不过是饮鸩止渴，这下可真不知要如何圆慌了。
秦华瞬间大怒，反过手掌，拍的一声，沈弘没反应过来就摔倒在地，脑袋一阵晕眩。“我和张文竟培养出你这个，这个，胆大包天的孽徒”，“一个两个合起来骗我，当我瞎了不成！”
“师父，”梨玉花容失色，立刻跪下拉住师父的手，哭道“师父不要”
秦华此时肺都要气炸了，玉儿从小乖顺，绝无忤逆，今日不仅当面欺骗，还示意沈弘陪她一起撒谎。
“师叔”沈弘尚不知发生何事，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见梨玉受委屈，自是焦急无比，但又插不上嘴。
“住嘴，你的账，待会儿和你细算”秦华对沈弘怒斥，沈弘已经学的陵光嫡传心法，若有差池，他日无颜再见陵光列祖列宗。
“玉儿，今日见了沈弘吗？”秦华一字一顿的问
梨玉心头一颤，不敢回头望沈弘，犹豫了一会儿“见了”
沈弘心中一暖，脸上似乎也不疼了。抬起眼帘，见梨玉低下头，泪水落到地上，打落出不规则的花朵。
秦华险些气背过去，似乎无话可说，静静的看了他们俩一会儿，然后唤人去叫张文来。
沈弘听到掌门去请师父，心中极怕，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张文被叫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沈弘、梨玉二人皆低头跪在地上，房中一片死寂，秦华坐在桌旁看书，虽然秦华一言发不发，但张文知道，初晨此时已经是动怒。
沈弘见师父来了，吓的心中怦怦乱跳，不敢抬头，更不敢说任何话。
张文不知发生何事，沈弘一向尊师重道，惹的秦华如此动怒，莫非他二人做了什么不文之事，给秦华知道了，那可就糟糕了。那日秦华和他所议之事，他还未想明白。但他和沈弘说过，掌门并未反对，让他静心等待，按沈弘的性子，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安若，你来了，我正好有几句话问沈弘，”秦华敛了怒意。
沈弘身子一颤，他知道掌门要问什么，一时间五内俱焚，身体微微发抖。
梨玉一呆，也反应过来，立刻跪走几步到秦华身前，抓住秦华的衣服，“师父，求不要问沈师兄，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秦华冷冷道，“你的错？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错在我没有将你教好”
梨玉哭道，“师父，求你不要这样说，我错了，不该骗师父，更不该让沈师兄帮我。”
听到梨玉认错并无欣喜，秦华抚养她这么多年，对她期望甚高，今日的状况，犹如突如其来的棒子，打的他胸口钝痛。
“初晨，究竟发生何事？”张文也急，听梨玉的意思是她拖沈弘一起闯祸惹秦华发火，这二人能做错什么事，秦华竟然还动了手。
秦华渐渐冷静下来，若要教训玉儿不必当着外人的面，“你这好徒儿刚刚做了什么，他自己和你说，”秦华放缓语气“安若，古往今来，严是爱、松是害，你既择他继承了你的剑术，你更要对他严加管教，明规立矩，不得丝毫松懈，他日沈弘行差走错半步，世人只会说你门风不严。”
秦华口吻转冷，目光冷厉地盯沈弘“你师父舍不得，我可不会，下次你也别跪到地上了，就跪那里去反思”秦华伸手朝地上的瓷碎片一指，“今日且回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出竹意轩半步。”
虽说顾着梨玉和张文在场，但秦华多年杀伐决断的气势早已容入骨髓，只此两句，沈弘背后冷汗涔涔而出，惶恐叩头领罚。
张文心中沉沉，知道秦华是真动了气，若是旁人，此时早就向秦华请罪了。
梨玉再加十个胆子也不敢再隐瞒了，断断续续将今日之事说出来。惹得师父如此动怒已让她自责万分，又害的沈师兄因她被师父责备，十分的后悔。
原来今日是杜阿南的生辰，梨玉和往年一样和阿南哥哥一起去湖边抓鱼，然后烤鱼吃，这是他们最温馨的童年回忆。吃完鱼，阿南陪梨玉坐在湖边看风景，阿南微微侧头凝望，梨玉双手拖着下巴，似乎眺望着湖对面，本如春晓之花般灿烂的面容，不知何事，染上了风露清愁的眉色。
“梨玉，我送你一件东西，”阿南将准备好的烟紫玉挂坠拿出来递给梨玉，梨玉接过，不禁问道“阿南哥哥为何送我这贵重的礼物？”这玉色烟紫色，触感微凉，似祥云的形状，又似一把金元锁，挂坠有刚出生婴儿巴掌那么大，中心的顶端打了一个小孔，用来穿线。
陵光弟子虽衣食住行不用钱，但平时若想额外买东西都要自己用钱。梨玉知道阿南家中情况，早就没有来往了，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我平日里无事时帮师兄们干点活，师兄们给我的”阿南怕梨玉误会，赶紧解释，买这块玉把他近几年赞的银两全部花完了。
“我见这烟紫玉就想送给你，梨玉你要收下”阿南伸手将烟挂坠推到梨玉怀中,梨玉不好拒绝，但也不想收，不仅仅是因为贵重。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梨玉一愣，莫非和沈师兄有关？
“我记得你是6岁的时候来的我们村子，我第一次见你，你在井旁边打水，我当时就在想，你这么瘦小，怎么拎的动一桶水，我见你很吃力的将一桶水拎起，水摇摇晃晃就要洒出来，不知为何就想去帮你”阿南往后一靠，直接躺倒草坪上，慢慢说着满载回忆的往事，“每每见有人欺负你，我都忍不住去打架，可回家后被人家告状，叔叔婶婶为平息其他人的告状而打我，即便如此，我也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阿南哥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这份最纯真的恩情，梨玉此生无以为报。
“亲人，是啊，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阿南苦笑“梨玉，我喜欢小草，这个挂坠是我送给小草的，你帮她收下吧，”
梨玉被一连串的话搞昏了，她不就是小草吗？
“小草已经长大，不是小草了，可我永远喜欢小草”阿南虽然学武功不行，但不是个傻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在陵光耳濡目染多年，早知自己配不上梨玉，但心中总存了个万一，梨玉除了和他一起玩以外，从未和其他男弟子有交集，若梨玉坚持，掌门未必不会同意。直到沈弘为了梨玉连身家性命都不要时，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老天爷把所有的成全都给了沈弘。“我知道，梨玉喜欢沈师兄，我听程师兄说，沈师兄剑术高超，咱们陵光年轻一辈里，没有比沈师兄武功更好的了，他出身优越，家里做大官的，长的也好看，对你更是一往情深，连命都不顾了，我自知比不上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子会一直守着你一个人，不会再喜欢任何人，倘若有一天沈师兄对你不好，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对不起”无法用语言来回答，只能说这三个字，这些情债让她如何还的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就当留个纪念，好不好？”
梨玉无法拒绝。
秦华听完经过，没有那么气了，又奇怪：此事并非见不得人，玉儿为何要隐瞒，还把沈弘拿出来顶替？
“他到是一心为你，”秦华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师父，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说是沈师兄。都是我的错，求师父罚我，不要再罚沈师兄了”梨玉此时很难受，她又把沈弘拉下水。
为何不想让自己知道，秦华心中一动，见梨玉一直磕头认错，求自己原谅，眼底透出的敬奉，有些茫然无措，也有些恐慌不安，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了。罢了，这孩子完全就是老天爷派来磨砺自己的，秦华心中苦涩，再气也只能自己受着，还能怎么办？
“你拜入陵光那日，我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弟子记得，师父所言，一句都不可忤逆欺瞒，若有一句，定会重罚于我、绝不姑息，如若屡教不改，逐出师门、赶出陵光。”拜入陵光那日的一切，梨玉即便死了，也不可能忘记。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若半句欺瞒于为师，定不轻饶，”秦华冷冷地训导，“这次就小惩大诫，罚你抄《清心谱庵》一千遍，半个月后给为师，这几日就不必来文东阁请安了，”
“师父，为何？”梨玉惊道，为何禁止她来文东阁，她可以接受任何处罚，但不要不让她见师父。
“你什么时候开始讨价还价了？”秦华脸色一沉，
“弟子不敢”梨玉又叩头道
“今日且去吧”
梨玉心中凄苦，也不敢再多言，唯唯告退。
梨玉自秦华回来后便深居简出，几个好朋友来找她出门玩，约几次，梨玉才出去一次，沈弘也不敢经常去惠心苑找梨玉，毕竟陵光礼法森严，不能落下闲言碎语，让梨玉名声受损。陈谦和林志两个见自家师兄为情所苦，自告奋勇当‘红娘’去惠心苑送信件，两人不过十四岁，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去惠心苑找梨玉玩没什么不妥当的。
“玉儿？”秦华看到梨玉快走到对面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十分诧异，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梨玉不知会碰到师父，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见梨玉茫然而无措的样子，秦华眼神疑虑，她刚刚干什么了，随口问“你刚去哪里了？”
“我闲着没事，就出去转了一圈，”一双杏眸里，闪烁着惶惶不安的神色。
“你手上拿的什么？”
梨玉低头一看，才记起刚才阿南哥哥送她的烟紫玉挂坠，一直握在手上。
“谁送给你的？”直觉告诉秦华，烟紫玉挂坠是旁人送的。
梨玉下意识的反应不能说是阿南哥哥，不能让师父知道此事。
秦华见梨玉不说，反而犹豫不决，很是烦躁，但在外面人来人往不好继续问，回文东阁再问。梨玉忐忑的跟在师父身后回了文东阁，手上紧紧的拽着烟紫玉挂坠。
“谁送给你的？”
仓促之间梨玉想到了沈弘，暗道：对不起了，沈师兄，反正，全陵光也知道的，眼睛依旧看着地板，低声道“是沈师兄送的。”
“看着我”秦华再问，目光十分犀利，梨玉从不会骗自己，这表情分明是在撒谎，
“是的，沈师兄送我的”梨玉抬起头，对上师父严厉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虚。
秦华一股怒火无处发泄，瞥见紫檀木案桌上的青花瓷笔洗，拿起就往地上砸去，啪的一声，洗笔被砸的四分五裂，吓的梨玉浑身一抖，她从未见师父发这么大的火。
秦华性子内敛、沉稳，执掌陵光近二十年，心中沉浮岂是一般人能比的，一般的事很少引起情绪上的波动。
文东阁书房一片肃穆，师徒二人僵持了一小会儿，秦华心中气苦，自从自己回来，玉儿对自己没了往日的依赖，和自己在一起也没了往日的活泼，时常走神，无精打采的，以往纯净的眉间似乎总有化不开的忧色，问她什么，也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说，常常回答的很正式。
“好，既然你说是沈弘送的，我倒要问问他，送你这干什么？”此时的秦华已经被气昏了头，连日来的抑郁一起爆发了。
梨玉心里忐忑到了极点，拽着烟紫玉挂坠的手微微发颤，秦华一切看着眼里，并不做声，只等沈弘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弘就来了，见掌门负手而立，神色严肃，而梨玉焦虑紧张，身子似乎不适，不知发生何事，恭敬行礼“弟子拜见师叔”
“我问你，今日可见过玉儿？”
这个，沈弘一愣，微微飘了一眼梨玉，希望有点提示。
“我问你话，你看她做什么”秦华喝道，沈弘怎么回事？到了自己面前竟这般没有规矩。
“弟子，弟子不知发生何事？”沈弘见秦华神色不定，依旧不敢说实话，
“那你不用管发生何事，我只问你，今日见过玉儿没有？”
“弟子见过”沈弘坦然回答
梨玉眼中的感激之情更甚，心想沈师兄帮她圆谎，不过是饮鸩止渴，这下可真不知要如何圆慌了。
秦华瞬间大怒，反过手掌，拍的一声，沈弘没反应过来就摔倒在地，脑袋一阵晕眩。“我和张文竟培养出你这个，这个，胆大包天的孽徒”，“一个两个合起来骗我，当我瞎了不成！”
“师父，”梨玉花容失色，立刻跪下拉住师父的手，哭道“师父不要”
秦华此时肺都要气炸了，玉儿从小乖顺，绝无忤逆，今日不仅当面欺骗，还示意沈弘陪她一起撒谎。
“师叔”沈弘尚不知发生何事，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见梨玉受委屈，自是焦急无比，但又插不上嘴。
“住嘴，你的账，待会儿和你细算”秦华对沈弘怒斥，沈弘已经学的陵光嫡传心法，若有差池，他日无颜再见陵光列祖列宗。
“玉儿，今日见了沈弘吗？”秦华一字一顿的问
梨玉心头一颤，不敢回头望沈弘，犹豫了一会儿“见了”
沈弘心中一暖，脸上似乎也不疼了。抬起眼帘，见梨玉低下头，泪水落到地上，打落出不规则的花朵。
秦华险些气背过去，似乎无话可说，静静的看了他们俩一会儿，然后唤人去叫张文来。
沈弘听到掌门去请师父，心中极怕，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张文被叫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沈弘、梨玉二人皆低头跪在地上，房中一片死寂，秦华坐在桌旁看书，虽然秦华一言发不发，但张文知道，初晨此时已经是动怒。
沈弘见师父来了，吓的心中怦怦乱跳，不敢抬头，更不敢说任何话。
张文不知发生何事，沈弘一向尊师重道，惹的秦华如此动怒，莫非他二人做了什么不文之事，给秦华知道了，那可就糟糕了。那日秦华和他所议之事，他还未想明白。但他和沈弘说过，掌门并未反对，让他静心等待，按沈弘的性子，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安若，你来了，我正好有几句话问沈弘，”秦华敛了怒意。
沈弘身子一颤，他知道掌门要问什么，一时间五内俱焚，身体微微发抖。
梨玉一呆，也反应过来，立刻跪走几步到秦华身前，抓住秦华的衣服，“师父，求不要问沈师兄，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秦华冷冷道，“你的错？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错在我没有将你教好”
梨玉哭道，“师父，求你不要这样说，我错了，不该骗师父，更不该让沈师兄帮我。”
听到梨玉认错并无欣喜，秦华抚养她这么多年，对她期望甚高，今日的状况，犹如突如其来的棒子，打的他胸口钝痛。
“初晨，究竟发生何事？”张文也急，听梨玉的意思是她拖沈弘一起闯祸惹秦华发火，这二人能做错什么事，秦华竟然还动了手。
秦华渐渐冷静下来，若要教训玉儿不必当着外人的面，“你这好徒儿刚刚做了什么，他自己和你说，”秦华放缓语气“安若，古往今来，严是爱、松是害，你既择他继承了你的剑术，你更要对他严加管教，明规立矩，不得丝毫松懈，他日沈弘行差走错半步，世人只会说你门风不严。”
秦华口吻转冷，目光冷厉地盯沈弘“你师父舍不得，我可不会，下次你也别跪到地上了，就跪那里去反思”秦华伸手朝地上的瓷碎片一指，“今日且回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出竹意轩半步。”
虽说顾着梨玉和张文在场，但秦华多年杀伐决断的气势早已容入骨髓，只此两句，沈弘背后冷汗涔涔而出，惶恐叩头领罚。
张文心中沉沉，知道秦华是真动了气，若是旁人，此时早就向秦华请罪了。
梨玉再加十个胆子也不敢再隐瞒了，断断续续将今日之事说出来。惹得师父如此动怒已让她自责万分，又害的沈师兄因她被师父责备，十分的后悔。
原来今日是杜阿南的生辰，梨玉和往年一样和阿南哥哥一起去湖边抓鱼，然后烤鱼吃，这是他们最温馨的童年回忆。吃完鱼，阿南陪梨玉坐在湖边看风景，阿南微微侧头凝望，梨玉双手拖着下巴，似乎眺望着湖对面，本如春晓之花般灿烂的面容，不知何事，染上了风露清愁的眉色。
“梨玉，我送你一件东西，”阿南将准备好的烟紫玉挂坠拿出来递给梨玉，梨玉接过，不禁问道“阿南哥哥为何送我这贵重的礼物？”这玉色烟紫色，触感微凉，似祥云的形状，又似一把金元锁，挂坠有刚出生婴儿巴掌那么大，中心的顶端打了一个小孔，用来穿线。
陵光弟子虽衣食住行不用钱，但平时若想额外买东西都要自己用钱。梨玉知道阿南家中情况，早就没有来往了，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我平日里无事时帮师兄们干点活，师兄们给我的”阿南怕梨玉误会，赶紧解释，买这块玉把他近几年赞的银两全部花完了。
“我见这烟紫玉就想送给你，梨玉你要收下”阿南伸手将烟挂坠推到梨玉怀中,梨玉不好拒绝，但也不想收，不仅仅是因为贵重。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梨玉一愣，莫非和沈师兄有关？
“我记得你是6岁的时候来的我们村子，我第一次见你，你在井旁边打水，我当时就在想，你这么瘦小，怎么拎的动一桶水，我见你很吃力的将一桶水拎起，水摇摇晃晃就要洒出来，不知为何就想去帮你”阿南往后一靠，直接躺倒草坪上，慢慢说着满载回忆的往事，“每每见有人欺负你，我都忍不住去打架，可回家后被人家告状，叔叔婶婶为平息其他人的告状而打我，即便如此，我也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阿南哥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这份最纯真的恩情，梨玉此生无以为报。
“亲人，是啊，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阿南苦笑“梨玉，我喜欢小草，这个挂坠是我送给小草的，你帮她收下吧，”
梨玉被一连串的话搞昏了，她不就是小草吗？
“小草已经长大，不是小草了，可我永远喜欢小草”阿南虽然学武功不行，但不是个傻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在陵光耳濡目染多年，早知自己配不上梨玉，但心中总存了个万一，梨玉除了和他一起玩以外，从未和其他男弟子有交集，若梨玉坚持，掌门未必不会同意。直到沈弘为了梨玉连身家性命都不要时，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老天爷把所有的成全都给了沈弘。“我知道，梨玉喜欢沈师兄，我听程师兄说，沈师兄剑术高超，咱们陵光年轻一辈里，没有比沈师兄武功更好的了，他出身优越，家里做大官的，长的也好看，对你更是一往情深，连命都不顾了，我自知比不上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子会一直守着你一个人，不会再喜欢任何人，倘若有一天沈师兄对你不好，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对不起”无法用语言来回答，只能说这三个字，这些情债让她如何还的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就当留个纪念，好不好？”
梨玉无法拒绝。
秦华听完经过，没有那么气了，又奇怪：此事并非见不得人，玉儿为何要隐瞒，还把沈弘拿出来顶替？
“他到是一心为你，”秦华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师父，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说是沈师兄。都是我的错，求师父罚我，不要再罚沈师兄了”梨玉此时很难受，她又把沈弘拉下水。
为何不想让自己知道，秦华心中一动，见梨玉一直磕头认错，求自己原谅，眼底透出的敬奉，有些茫然无措，也有些恐慌不安，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了。罢了，这孩子完全就是老天爷派来磨砺自己的，秦华心中苦涩，再气也只能自己受着，还能怎么办？
“你拜入陵光那日，我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弟子记得，师父所言，一句都不可忤逆欺瞒，若有一句，定会重罚于我、绝不姑息，如若屡教不改，逐出师门、赶出陵光。”拜入陵光那日的一切，梨玉即便死了，也不可能忘记。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若半句欺瞒于为师，定不轻饶，”秦华冷冷地训导，“这次就小惩大诫，罚你抄《清心谱庵》一千遍，半个月后给为师，这几日就不必来文东阁请安了，”
“师父，为何？”梨玉惊道，为何禁止她来文东阁，她可以接受任何处罚，但不要不让她见师父。
“你什么时候开始讨价还价了？”秦华脸色一沉，
“弟子不敢”梨玉又叩头道
“今日且去吧”
梨玉心中凄苦，也不敢再多言，唯唯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