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暖气仿佛扩散到全屋,年穗被闷得透不过气来。

    口干舌燥之下,她起身去玄关处拿矿泉水。

    拧开矿泉水后,她咚咚灌下几口,抬眸间恰好能看见低头吹发的江知煦。

    江知煦举着奶白色的吹风机,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明显,延伸到粉红色的指尖,既张扬又含蓄。

    往下,衣领微张,露出一截锁骨,那颗小痣若隐若现。

    年穗咽了咽口中的水。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江知煦发现镜中的她。

    江知煦关掉吹风机,转身问:“怎么了?”

    被热风吹得微微发红的双眼透着无辜。

    年穗飞快地摇摇头:“没事。”

    双颊不受控地发烫。

    江知煦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出声。

    “我是来喝水的。”年穗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嗯。”江知煦的尾音拖得很长,眼尾簇起狡黠。

    年穗更加局促。

    幸好门铃在这时响起,她赶快去开门。

    酒店工作人员来通知隔壁房间的水管已经修好,为表歉意,可以免费提供夜宵。

    年穗用眼神询问江知煦的意见,对方摇摇头。

    “不用了,谢谢。”

    她刚刚吃了饼干,也不饿。

    工作人员没有提出别的解决方案,道了句晚安后,便想离开。

    江知煦从浴室里探出个头来,叫住她:“请送一份浴巾、头巾和擦脸巾到这个房间。”

    “好的,请稍等。”

    工作人员这才离开。

    “不好意思,刚才用了你房间的东西。”江知煦道歉。

    黑发柔顺地垂下,有几簇过长的发丝遮挡住眼睫,精致的五官平添一份凌乱,撩人心弦。

    “没事。”年穗怔怔,“已经挺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要是江知煦再留在这儿,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行。”江知煦回答地干脆,他将吹风机放好,对着镜子整理了下浴袍,将自己包裹严实,出门前道了句“晚安”。

    “晚安。”

    年穗合上门,握着门把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她承认,当年和江知煦在一起,有馋其美色的原因在。

    这么多年,她还是能为那张脸悸动不已。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她吓得握紧手心。

    门外响起清亮的女声:“女士,您的洗漱用品。”

    她送了口气,开门接过东西:“谢谢。”

    浴室里干净整齐,像是没被使用过般,应该是江知煦收拾过。

    她将浴巾放到架子上,回房间拿睡衣,她从不穿酒店的浴袍。

    刚打开纸袋,门口又是一阵敲门声。

    她将睡衣随手放在桌子上,边走过去开门,边问:“还有什么事吗?”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酒店工作人员,而是江知煦。

    “我手机落你这儿了。”

    说着,他指了指房间里面。

    年穗顺着手指看去,果不其然有一部手机,上面盖着她粉蓝色的睡衣。

    刚才她急着开门,没太注意。

    “不好意思。”她尴尬地道歉,疾步如飞地过去,将手机从睡衣底下抽出来,还给江知煦。

    江知煦倒是一脸坦然地接过。

    两人再次互道晚安,今夜终于平静。

    被热水一冲,年穗躁动的心宁静不少,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被她抛之脑后。

    吹干头发后,她躺在床上和沈思恩聊天,晕车的感觉又重新攀附上脑,她草草地结束聊天,关灯睡觉。

    再睁眼,依然是在晚上,但在户外。

    看设施,是在学校,但不是她就读过的学校。

    两边的看台上空无一人,整个操场安静得可怕。

    她和江知煦并肩走在塑胶跑道上,空气中飘浮着似有若无的合欢花香,甜甜的,沁人心脾。

    不愿破坏这一刻的宁静,两人谁也没出声。

    弯道的灌木丛中传来几声虫鸣,总算有点声响。

    风从操场入口处灌进来,掠过年穗的发尾,齐肩短发被风吹乱,她伸手去顺。

    “冷吗?”江知煦长睫下敛。

    “还好。”她虽这样说,但身体很诚实地靠向江知煦。

    江知煦顺势握住她的手:“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掌心传来暖意,但微乎其微。

    她莞尔:“好像没有呢,照偶像剧剧情来说,你应该为我披上你的衣服。”

    “……”

    江知煦沉默了。

    他今天只穿了件黑衬衫。

    “不好意思,怕是不可以。”他噙笑拒绝。

    在梦里,年穗一向放肆。

    她撇撇嘴,故意逗江知煦:“那我就要冻死咯。”

    “那这样呢?”

    江知煦停下脚步,将还在行走的她轻轻一拉,她顺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会不会暖和一点?”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她被烫得一缩,但仍嘴硬道:“还好吧,还是冷,唔……”

    她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口中,再也没有出口的机会。

    而她的身体也终于暖和起来,红晕从脖子蔓延到耳后。

    江知煦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齿间细细描摹。

    她一只手和江知煦十指相交,一手紧抓着江知煦的小臂,才堪堪稳住身形。

    直到她呼吸不畅,才被放开。

    “还冷吗?”江知煦沙哑着声问,像幼犬挠人,酥酥痒痒。

    年穗依旧微扬着头,星空落于眸中,神秘静谧。

    两人久久凝望。

    目光交错间,年穗的眼神逐渐哀伤。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够爱你,你会怎么做?”

    几乎是不假思索,江知煦回答:“那我就会多爱你一点。”

    “可这样对你不公平。”

    “无所谓,”江知煦的声音柔得就像扶柳的微风,“爱无所谓公不公平。”

    “多希望他也能像你这样想。”年穗小声喃喃。

    江知煦靠得极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晓,年穗是将梦里和现实的他分开了。

    忽而,年穗展出一个自嘲的笑:“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是……”江知煦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安慰道,“也许他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年穗垂下头,盯着脚尖,声音细弱蚊蝇:“怎么会呢?我了解他,他对感情那么认真,会原谅我吗?”

    还记得大学时,他随手帮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向他要微信,年穗都不介意,而他却郑重其事地向年穗道歉。

    当时年穗还嘲笑他会不会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人家只是想加联系方式谢谢你,而他却说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掺不得其他人和其他事。

    他无语认真的语气和神态,牢牢地印在年穗的脑中。

    “会的!他足够爱你。”眼前的江知煦用语气同当年一样,诚恳而真挚。

    年穗动容了。

    说出来吧,把选择权给他。

    蓦地,她抬起头,道:“好。”

    一夜好梦,年穗睡醒时神清气爽,全然没有昨日晕车后的昏涨。

    她躺在床上,想起昨夜的梦,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记忆停留在那个“好”字,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真的要说吗?她犹疑了。

    许久,她叹口气,喃喃:“梦里答应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还是先工作赚钱吧。

    昨天忘记问几点出发去展会,她从枕头旁摸出手机,发消息问江知煦。

    江知煦似乎已经醒很久,回消息很快:

    【九点。】

    【现在还早,要不要下楼吃早餐?】

    【等我十分钟。】

    年穗利落起床。

    【好,不急。】

    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里,江知煦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晨曦洒在他身上,覆上一层天然柔光。

    他的唇角盈满笑意。

    昨夜梦中的事,他全记得。

    他已无心工作,索性合上笔记本电脑,在全身镜前捯饬自己。

    十分钟后,年穗准时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两人一起到二楼餐厅。

    他们到得不算晚,但餐厅内依旧人满为患。

    这几天,酒店附近既有日用品会展,又有漫展,住宿的人自然多。

    年穗端着餐盘在餐厅内转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空位。

    最后还是等有人吃完离开,她和江知煦才得以入座。

    终于坐下的年穗不禁感慨。“人好多啊。”

    “嗯。”江知煦边应声,边顺手拿过年穗盘子中的鸡蛋剥起来。

    年穗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转眼一个剥好的鸡蛋递到她面前。

    “给。”江知煦声音清冽。

    她总觉得今早上的江知煦有些许不同,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不一样。

    江知煦用纸巾擦了擦手,刚拿起勺子,他的电话震动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怎么了?”年穗问。

    江知煦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动,语气却是不慌不忙:“一些工作上的事。”

    年穗笑道:“老板真是压榨,出差也不让消停。”

    “不是简繁的事。”

    “嗯?”

    说话间,江知煦回完消息,放下手机,浅浅道:“我也有兼职。”

    “噢。”

    年穗有些惊讶,依江知煦的家庭条件也要兼职?

    但她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她随口问:“顾哥什么时候到?”

    “中午,他可能吃完饭才去展会,早上就我们两个。”江知煦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几轮,欲言又止。

    “哦哦,”年穗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仍旧喝着粥,“那你要和我一起吗?”

    江知煦的眸子黯淡几分:“不行吗?”

    “没有啊,就是想着分开走效率高些。”年穗解释。

    “我没来过日用品展。”

    “行吧,那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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