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的新娘（八）
纪曼想说：我知道你会接住我。
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紧紧握了握嵌在手里的温热指环，竟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
或许指环凑成一对在她那个世界别有意义，又或许只是不敢从自己手上送出去。
她把头偏了偏，靠得更近了些，抬起手第一次攥住了他的手腕。倾川似乎愣了愣，有些没来由的局促。她握在手心里的手腕轻微发着颤。
纪曼一根根摩挲过他的指节，笑了笑把指环同样套在他的食指上。
大小竟然刚好。刚戴上去的刹那，有一股冰凉的清流从倾川食指里奔流而上，跃过脉搏漫上肩膀。
冰凉过后随即而来便是炙热的电流，一节节地在皮肤上映出嫩绿的光。
倾川看着指节上的黑色圆环，加之身体上的反应导致他呼吸滞停，气息一时环绕在胸腔内不得释放，十几秒后才重重喘出两口气。
“你凭什么觉得它会影响到我？”他几乎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纪曼没回答他的话，只摸索了两下，用力往上爬了爬，附在他左耳侧小声说了句话。
倾川怔了片刻，下意识道：“什么？”
刚说完他立马反应过来，浑身僵硬，如一座黑色雕像一动不动矗在那，半晌毫无动静。
纪曼弯了唇道：“怎么？不敢信会有人这样爱你？关注你？”她不等倾川回答，又自顾自道：“我这人胆子小，在感情里从来不属于主动那一方，我怕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应，怕受伤毫无结果，怕这怕那。可面对你，是我着急了。想着即使没结果，能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出声：“连洛扶声，都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我慢慢走近他。”
这段话很长，她说了很久。
她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深渊底下是流动的红色岩浆，不时喷发出小型火柱，映得两人面庞通红。须臾，有几滴温热水珠落于纪曼的眼皮睫毛上。
倾川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纪曼的身体似天上的云，又虚又轻。她动了动唇：“我方才说的是...”话语停顿了好一会，最后带着尾音道：“我不赖着你啦。”
手上的重量越来越轻，倾川猛然祭出一个透明法罩，炽白的光甚至吞噬了他们身下的岩浆。
“中秋时问你的话，我再问一遍。”
他更紧地抱住她，话里的哽咽藏也藏不住，“喜欢吗？喜欢就留下来，我可以散尽修为在此与你共白头。”
“你只需回答愿还是不愿。”
散尽修为么。
倾川以往讽刺不屑过楚乐风，却未想自己也会动了这一时的心思。
凡人蹉跎百年，不过一瞬而过。
也许是那日的中秋街道着实喜悦热闹，又或是怀中之人让他觉得天下间没有什么可与她相比。
全力使出的法罩无法留住纪曼，她的身体似被空间抽走，独留一片虚无。他设想过数种她离开之时的场景，可不该是以这种方式。
不知生死，不知身在何处。
青年凭空站立，黑袍黯然垂落下去，掉入沉沉熔岩里燃起岩浆的振奋爆发，很快化为了灰烬。
他再次成为一座孤岛。
荀殷在祭台边缘瞧见独自走上来的倾川，想拉住他问一问，最终在衣角处住了手。整个人似失了力，口中呢喃不清：“她又在玩什么消失把戏，她怎么会死...”
无人应他，周围瞬息安静得可怕。卫薇后退两步，眼看着青年朝她走来，不偏不倚。
柳向菱死死盯着那个后退的人影，忽而大笑：“她死了你也活不成，在场逼迫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小师妹陪葬吧！”她说着说着开始笑中带泪，“当然，也包括我...”
青年的压迫力太过强大，卫薇想停驻脚步跟他一战，手脚却不听使唤，随着那人前进的步伐不断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她一脚踩空从祭台上跌落下去。
伴着一句凄厉的喊声消失，荀殷朝着下方大声道：“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就不能少管些闲事！谁弱势你帮谁，好让别人觉得你很伟大是吗！？咳...咳咳...”他喊破了音，喉咙里灌入大量风气，半撑在地面不断咳嗽，脸色由通红转为苍白。
片刻后他招了招手，“把...把搜魂镜拿过来...”
米青青扶住他的手，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大人，我们是为您的母亲而...”
“让你拿就去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米青青抿了抿唇，只道：“是。”
搜魂镜在深渊上空盘旋许久，蓝色的镜面里飘过无数魂魄，竟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纪曼的。荀殷笑道：“你在骗我对不对，其实你没死，只是藏起来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他不再抬头去看搜魂镜如何，失魂落魄道：“我还想问你，若那日是倾川站在雨里，你会不会打开门...不顾一切奔向他。”
而不是害怕得关闭两人相隔的那扇窗。
没人能给他答案。顷刻间，祭台上血雾极速混乱交错，宛如刀锋般凌厉击打在一处。
有人重新开启了这个祭台。曲慕灵为祭台中心，皱着眉双眼紧闭，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青年站在之前的位置上，神色淡然得可怕。他的眼睛没望向任何方向任何事物，仿佛没有东西能闯入他所划分的领域。
柳向菱拽住一个想跑的白衣女子，“谁也别想跑！”
米青青使劲浑身解数把荀殷拖了出来，左边翅膀的羽毛被戾气消磨掉大半。而荀殷眼睛紧紧盯着深渊，似是被什么蛊惑，不顾米青青的拖拽，朝祭台边扬袖飞了下去，“我去问她。”
米青青不明白，荀大人到底在执着什么。她摇头轻叹口气，无奈地守在边缘等他上来。
祭台上的众人不得呼吸，硬生生看着自己的皮肤起褶皱，变得干枯、老朽。
不知何时，血雾停了，连风都消失不见。祭台的仪式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有人睁开眼，着急忙慌打量了一番自己，最终犹不信道：“我...没事...？”
柳向菱怔了怔，同样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在远去的背影。
那般挺拔身姿，除了倾川，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他怎么会...”柳向菱本想说‘怎么会放过她们’之类的话。可联想到小师妹之前的行为，竟然瞬息顿悟了倾川的想法。
珍爱重视一个人就会重视那个人所珍视的一切。
通天阶下方某处被一柄长刀划开仅供一人大小的缺口。在倾川迈步踏进去后，缺口缓缓无声闭合。
寂静的黑暗里只能听到脚踩无数残骸的“咯吱”声，倾川走在一条用骸骨铺成的道路上，脚底的骨头有新有旧，踩起来发出的声音也不尽相同。
他摸了摸握在手心的半支蝴蝶钗，看向不远处架在高台上的九尾妖狐。
不，准确说是耷拉着的狐皮。
被拆去骨骼，只剩一张轻飘飘的美丽皮囊。
“咣当”
蓝色长剑插入高台下众多的骸骨堆里。倾川拍了拍它的手柄，引起一阵悲鸣。
可惜无论剑身再如何震颤，依然阻止不了它的主人取下腰间的长刀，从后颈处一寸一寸地取下剑骨。
这原本是林攀星的骨骼，当时他们换骨时还算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昏睡。而今，倾川神智无比清醒，好似不知疼痛，拆了自己的皮，活生生剔出跟血肉融为一体的骨头。
黑暗中不知过了几日，青年终于有了动静，手臂酸麻僵持在后颈一时拿不下来。
他一眼也没看即将复生的狐妖，勉力起身的同时道：“生恩已还，两不相欠。”
那把蓝色长剑没了剑骨维持，失了光芒急速包裹一层厚厚的尘土，跟这里的无数骸骨葬于一处。原本他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亲族、父亲是谁，但他似乎觉得不重要了。
九尾妖狐似有所觉，倏而睁眼，张了张口，却未能说出一个字。
日渐西斜。
一扇扇方窗用厚厚的黑布遮掩，魔宫大殿内恢复沉沉黑暗。片刻后，在殿内的各个方位不断响起锁链拖动的声音。若有不明之人在此，定然会以为这里有许许多多的人。
不多时，响声中止，有人近乎呓语道：“为什么不来了...为什么不肯来了...”
他忽然痛吟一声，伸出手想紧紧抓住点什么，又极快把手收了回来。
过了许久，殿内蓦地燃起星火，映照着在其旁侧抱臂曲膝的青年，他的脸深深埋在臂弯里，散开的发丝随意垂落。
那双手极为苍白，对照食指上的黑色指环便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他的额头蓄满了冷汗，后颈处骤然爆发出巨大红光，逼退了手腕处最后一点印痕。倾川的整个身体都在叫嚣新生，那种猛烈拉扯的痛感令他经受不住滚落下榻。
他疼得浑身皆在颤栗，在意识模糊间抬起手指摸了摸左眼，忽然诡异地笑了。从指环里极快冲出一束尖锐的白光，没入水盈盈的瞳孔里。直到那只眼的眼眶再也盛不住蓄满的泪，直至视线堕入黑暗，他嘴角噙着的笑柔和下来，终于舒展了眉心。
“好冷...”纪曼哆嗦着醒来，还未睁眼便先本能的抱紧了自己。
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紧紧握了握嵌在手里的温热指环，竟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
或许指环凑成一对在她那个世界别有意义，又或许只是不敢从自己手上送出去。
她把头偏了偏，靠得更近了些，抬起手第一次攥住了他的手腕。倾川似乎愣了愣，有些没来由的局促。她握在手心里的手腕轻微发着颤。
纪曼一根根摩挲过他的指节，笑了笑把指环同样套在他的食指上。
大小竟然刚好。刚戴上去的刹那，有一股冰凉的清流从倾川食指里奔流而上，跃过脉搏漫上肩膀。
冰凉过后随即而来便是炙热的电流，一节节地在皮肤上映出嫩绿的光。
倾川看着指节上的黑色圆环，加之身体上的反应导致他呼吸滞停，气息一时环绕在胸腔内不得释放，十几秒后才重重喘出两口气。
“你凭什么觉得它会影响到我？”他几乎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纪曼没回答他的话，只摸索了两下，用力往上爬了爬，附在他左耳侧小声说了句话。
倾川怔了片刻，下意识道：“什么？”
刚说完他立马反应过来，浑身僵硬，如一座黑色雕像一动不动矗在那，半晌毫无动静。
纪曼弯了唇道：“怎么？不敢信会有人这样爱你？关注你？”她不等倾川回答，又自顾自道：“我这人胆子小，在感情里从来不属于主动那一方，我怕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应，怕受伤毫无结果，怕这怕那。可面对你，是我着急了。想着即使没结果，能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出声：“连洛扶声，都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我慢慢走近他。”
这段话很长，她说了很久。
她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深渊底下是流动的红色岩浆，不时喷发出小型火柱，映得两人面庞通红。须臾，有几滴温热水珠落于纪曼的眼皮睫毛上。
倾川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纪曼的身体似天上的云，又虚又轻。她动了动唇：“我方才说的是...”话语停顿了好一会，最后带着尾音道：“我不赖着你啦。”
手上的重量越来越轻，倾川猛然祭出一个透明法罩，炽白的光甚至吞噬了他们身下的岩浆。
“中秋时问你的话，我再问一遍。”
他更紧地抱住她，话里的哽咽藏也藏不住，“喜欢吗？喜欢就留下来，我可以散尽修为在此与你共白头。”
“你只需回答愿还是不愿。”
散尽修为么。
倾川以往讽刺不屑过楚乐风，却未想自己也会动了这一时的心思。
凡人蹉跎百年，不过一瞬而过。
也许是那日的中秋街道着实喜悦热闹，又或是怀中之人让他觉得天下间没有什么可与她相比。
全力使出的法罩无法留住纪曼，她的身体似被空间抽走，独留一片虚无。他设想过数种她离开之时的场景，可不该是以这种方式。
不知生死，不知身在何处。
青年凭空站立，黑袍黯然垂落下去，掉入沉沉熔岩里燃起岩浆的振奋爆发，很快化为了灰烬。
他再次成为一座孤岛。
荀殷在祭台边缘瞧见独自走上来的倾川，想拉住他问一问，最终在衣角处住了手。整个人似失了力，口中呢喃不清：“她又在玩什么消失把戏，她怎么会死...”
无人应他，周围瞬息安静得可怕。卫薇后退两步，眼看着青年朝她走来，不偏不倚。
柳向菱死死盯着那个后退的人影，忽而大笑：“她死了你也活不成，在场逼迫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小师妹陪葬吧！”她说着说着开始笑中带泪，“当然，也包括我...”
青年的压迫力太过强大，卫薇想停驻脚步跟他一战，手脚却不听使唤，随着那人前进的步伐不断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她一脚踩空从祭台上跌落下去。
伴着一句凄厉的喊声消失，荀殷朝着下方大声道：“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就不能少管些闲事！谁弱势你帮谁，好让别人觉得你很伟大是吗！？咳...咳咳...”他喊破了音，喉咙里灌入大量风气，半撑在地面不断咳嗽，脸色由通红转为苍白。
片刻后他招了招手，“把...把搜魂镜拿过来...”
米青青扶住他的手，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大人，我们是为您的母亲而...”
“让你拿就去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米青青抿了抿唇，只道：“是。”
搜魂镜在深渊上空盘旋许久，蓝色的镜面里飘过无数魂魄，竟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纪曼的。荀殷笑道：“你在骗我对不对，其实你没死，只是藏起来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他不再抬头去看搜魂镜如何，失魂落魄道：“我还想问你，若那日是倾川站在雨里，你会不会打开门...不顾一切奔向他。”
而不是害怕得关闭两人相隔的那扇窗。
没人能给他答案。顷刻间，祭台上血雾极速混乱交错，宛如刀锋般凌厉击打在一处。
有人重新开启了这个祭台。曲慕灵为祭台中心，皱着眉双眼紧闭，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青年站在之前的位置上，神色淡然得可怕。他的眼睛没望向任何方向任何事物，仿佛没有东西能闯入他所划分的领域。
柳向菱拽住一个想跑的白衣女子，“谁也别想跑！”
米青青使劲浑身解数把荀殷拖了出来，左边翅膀的羽毛被戾气消磨掉大半。而荀殷眼睛紧紧盯着深渊，似是被什么蛊惑，不顾米青青的拖拽，朝祭台边扬袖飞了下去，“我去问她。”
米青青不明白，荀大人到底在执着什么。她摇头轻叹口气，无奈地守在边缘等他上来。
祭台上的众人不得呼吸，硬生生看着自己的皮肤起褶皱，变得干枯、老朽。
不知何时，血雾停了，连风都消失不见。祭台的仪式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有人睁开眼，着急忙慌打量了一番自己，最终犹不信道：“我...没事...？”
柳向菱怔了怔，同样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在远去的背影。
那般挺拔身姿，除了倾川，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他怎么会...”柳向菱本想说‘怎么会放过她们’之类的话。可联想到小师妹之前的行为，竟然瞬息顿悟了倾川的想法。
珍爱重视一个人就会重视那个人所珍视的一切。
通天阶下方某处被一柄长刀划开仅供一人大小的缺口。在倾川迈步踏进去后，缺口缓缓无声闭合。
寂静的黑暗里只能听到脚踩无数残骸的“咯吱”声，倾川走在一条用骸骨铺成的道路上，脚底的骨头有新有旧，踩起来发出的声音也不尽相同。
他摸了摸握在手心的半支蝴蝶钗，看向不远处架在高台上的九尾妖狐。
不，准确说是耷拉着的狐皮。
被拆去骨骼，只剩一张轻飘飘的美丽皮囊。
“咣当”
蓝色长剑插入高台下众多的骸骨堆里。倾川拍了拍它的手柄，引起一阵悲鸣。
可惜无论剑身再如何震颤，依然阻止不了它的主人取下腰间的长刀，从后颈处一寸一寸地取下剑骨。
这原本是林攀星的骨骼，当时他们换骨时还算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昏睡。而今，倾川神智无比清醒，好似不知疼痛，拆了自己的皮，活生生剔出跟血肉融为一体的骨头。
黑暗中不知过了几日，青年终于有了动静，手臂酸麻僵持在后颈一时拿不下来。
他一眼也没看即将复生的狐妖，勉力起身的同时道：“生恩已还，两不相欠。”
那把蓝色长剑没了剑骨维持，失了光芒急速包裹一层厚厚的尘土，跟这里的无数骸骨葬于一处。原本他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亲族、父亲是谁，但他似乎觉得不重要了。
九尾妖狐似有所觉，倏而睁眼，张了张口，却未能说出一个字。
日渐西斜。
一扇扇方窗用厚厚的黑布遮掩，魔宫大殿内恢复沉沉黑暗。片刻后，在殿内的各个方位不断响起锁链拖动的声音。若有不明之人在此，定然会以为这里有许许多多的人。
不多时，响声中止，有人近乎呓语道：“为什么不来了...为什么不肯来了...”
他忽然痛吟一声，伸出手想紧紧抓住点什么，又极快把手收了回来。
过了许久，殿内蓦地燃起星火，映照着在其旁侧抱臂曲膝的青年，他的脸深深埋在臂弯里，散开的发丝随意垂落。
那双手极为苍白，对照食指上的黑色指环便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他的额头蓄满了冷汗，后颈处骤然爆发出巨大红光，逼退了手腕处最后一点印痕。倾川的整个身体都在叫嚣新生，那种猛烈拉扯的痛感令他经受不住滚落下榻。
他疼得浑身皆在颤栗，在意识模糊间抬起手指摸了摸左眼，忽然诡异地笑了。从指环里极快冲出一束尖锐的白光，没入水盈盈的瞳孔里。直到那只眼的眼眶再也盛不住蓄满的泪，直至视线堕入黑暗，他嘴角噙着的笑柔和下来，终于舒展了眉心。
“好冷...”纪曼哆嗦着醒来，还未睁眼便先本能的抱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