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筵席至此似乎突然变得又荒诞又可笑,但在场这么几个人,却只有什么都看不到的花满楼先出了声。

    “陆小凤?”

    他似乎又想叹气了,可在外人面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侧身道,“我们已来了这么久,酒菜也该备齐了,霍总管。”

    霍天青骤然回神,他面色微沉,却对一边的陆小凤和女人的动作视而不见,甚至连余光都不曾往那边再看一眼。

    径直起身道:“想来是大老板那边耽搁了,我去催促一二。”

    只是不等他站起来,他嘴里的大老板阎铁珊就大笑着走进了水阁,姗姗来迟的主人虽然摆足了派头,却实实在在让这诡异的筵席正常了起来。

    那两个原本像死人一样的陪客也突然活了过来,男人之间的客气寒暄和奉承恭维声对比先前莫名其妙的安静才终于让花满楼长松了口气。

    大老板阎铁珊不愧是个成功的大商人,他和在场的每个人都能聊上两句,对着陆小凤和花满楼又显得格外热情,对和陆小凤坐在一起的富江说话也温和又有礼。

    被劝着喝了口果酒的富江放下掀开一角的黑纱,忍不住笑出声,“阎老板真有趣,简直是我这一年见过最可爱的人了,他也是你的朋友吗?陆小凤。”

    陆小凤眸色微动,可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只是细细地在阎铁珊脸上看了看,“好像的确如此。”

    这话说的不明又不白,一个女人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夸奖别的男人,这个男人却不仅不反对,还能出言赞同。

    若不是天生的乌龟王八,便是这世上最懦弱的软蛋。

    但陆小凤既不是乌龟王八,也绝不是个懦弱的软蛋。

    他的话说的很真心,赞同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勉强。

    于是富江笑得更开心了,还拍手道:“能看到阎老板这样的人,我突然一点也不觉得这桌上无聊透顶了。”

    她甚至主动伸出自己一只手腕,将腕上纹刻着祥云牡丹样式的金镯露了出来,勾唇道,“阎老板既然是做珠宝生意的,那一定认得我这把镯子吧?”

    少女的手腕又白又细,透亮的皮肤和精巧的金镯在阳光下一亮出来,便刺得人眼睛一阵发直。

    被他们的话同样搞得满头雾水的阎铁珊目光一瞥,惊讶道,“原来京城含香阁新出的这把朱红云金已经叫姑娘给买走了,俺本还想着亲自去京城大饱眼福,没想到现在却先在这里碰上。”

    他的眼睛转到陆小凤身上,笑着拱手道:“这可真是宝物归美人啊。”

    陆小凤点点头,开口道,“严总管好眼力。”

    阎铁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富江歪头,疑惑地询问:“严总管?”

    陆小凤伸手将富江的手拉入怀里,淡淡地继续道:“严总管也好,阎老板也好,总要叫主人家知道,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

    门外不知何时突然走进了一个人,一个白衣如雪,长身直立的人,他的腰间却有一把黑剑,漆黑,狭长又古老。

    “西门吹雪!”在场唯二的剑客惊声道。

    这个名字就和那把剑一样锋利可怕,阎铁珊立刻站了起来,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桌上的苏少卿和马行空动作一变,直直护在阎铁珊身前。

    阎铁珊瞪大眼睛厉声叫道:“陆小凤,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一扬,就显得又尖又利,一点也不再像个男人的声音。

    陆小凤却还是一动不动,他甚至连眉毛也没抬一下,“大老板也太心急了些,你既然已经隐姓埋姓这么多年,就算还没做好事情败露的准备,总也该能沉得住气才对。”

    阎铁珊的胸口快速起伏,“我好心请你们吃饭,你们却原来是找我麻烦来了。”

    陆小凤垂着头,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怀里少女手腕上的金镯,慢慢道:“我本以为这是一招螳螂捕蝉,至多加上个只想得利的渔翁,却不想还藏着个反间计,倒也有意思得紧。”

    “霍总管。”陆小凤笑了下,侧头望向同样无动于衷的霍天青,“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我仔细想了想,金鹏王的话或许是真,或许是假,假假真真的,我也不愿理会。但阎老板的命,我却不想先叫人收走了。”

    霍天青冷冷地看着他,“你反悔了?”

    陆小凤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转而道,“我虽然不愿出尔反尔,可富江还挺喜欢阎老板的,既然如此,我也不是不可以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你看,比起出尔反尔,忘恩负义是不是更遭人唾弃些?”

    霍天青的面色陡然一变,他忽地站起身,厉喝道:“陆小凤,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应该才是最清楚的那个。”陆小凤平淡地移开视线,转向浑身紧绷的阎铁珊,“阎大老板别这么害怕啊,坐。”

    他笑道:“我还有笔不小的生意想和阎老板聊一聊,就当放您一马的报酬,怎么样?”

    阎铁珊牙关紧咬,“你说。”

    富江一直觉得自己还算个挺聪明的人,但和陆小凤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陆小凤这种看一步就能知十步的人,和她以为的聪明是有肉眼可见的厚重壁垒的。

    所以每当她听不懂的时候,富江就会不耐烦地溜到一边去。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富江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溜走,而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陆小凤身边,撑着脸颊盯着他耍帅。

    陆小凤握着少女的手紧了紧,面上却平静至极,“阎老板是个爽快人。”

    “富江想要您宝库里的珠宝,只要您舍得下那些,我就能保证,以后不管什么金鹏王还是银鹏王的旧事,都再也和您阎大老板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如何?”

    阎铁珊的瞳孔一阵紧缩,他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果然是金鹏王叫你来的!我已经老了,我已经这么老了,金鹏王朝都早已经覆灭,就算我是严立本,可我自从到这里之后,我…… ”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见面前的陆小凤突然出手,谁也没能看得清他的动作,阎铁珊身后就立刻传来当啷一声脆响。

    一把银白的剑被一支竹筷打落在地,而紧随而来的,微不可察‘铮’的一声破空而过,一道乌光直向着阎铁珊的面门而去。

    可先前的剑已然让阎铁珊警觉,他又白又胖的身子一扭,整个人就已飞了出去。

    藏身在荷塘中的女人来不及躲避,就已被他一把从水中抓出,狠狠地掼在地上。

    谁也没有想到,这阎铁珊居然也有这样的身手,而更让众人没能想到的是,被彻底制伏的女人还没命丧黄泉,一直不曾言语的霍总管却突然暴起,一道重力打向阎铁珊的后心,一招擒拿手直直向着这桌上另一个女人抓去。

    就坐在陆小凤和霍天青中间的富江只觉眼前一晃,整个人便已经飞了起来,心跳还没回复,人就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陆小凤的另一侧。

    察觉到变化的花满楼也已出手,袖子一卷,人还未动,富江就已被推到了身后。

    陆小凤的语气冷到了极点,“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要对富江出手?”

    “这里这么多人,却只有她一个女人。”霍天青的动作极快,声音却很清晰, “你既然敢带她来,就没想过有人会用她来威胁你么?”

    反应过来的富江简直气炸了肺,眼看着陆小凤和那个突然出手的霍总管缠斗在一起,再一看不远处被逼退开的阎铁珊和将要爬起来的女人。

    富江眸色微动,冷哼一声捞起几步开外被陆小凤打落的利剑,快步冲上去对着那个女人的后背就恶狠狠地刺了下去。

    上官飞燕余光被剑芒一激,身子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就已被那剑刺进了肋骨。

    “啊!”上官飞燕一声痛呼,咬牙切齿地劈手就去夺剑。

    而不远处的霍天青一招不成,又被上官飞燕的叫声吸引了心神,忙使出天禽门的独门绝招强行脱身,向着两个女人的方向扑身而去。

    富江当然不会武功,上官飞燕武功却绝不低。

    只是这一刺,却真叫霍天青乱了阵脚,所以富江任由那把剑落入对面女人的手里,又冷笑一声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该死的臭男人,敢惹我。你们这对狗男女就都给我把命留下吧!”

    她的话一点不错,已经反应过来的阎铁珊和这水阁里的人都一齐出手,将霍天青彻底围困。

    而上官飞燕也已经目眦欲裂,反手抓了她的帷帽,提剑对着富江就朝她的心脏刺去。

    在一片混乱中,遮住富江面孔的那层纱被撕裂开来,少女那张美到极致的脸突然暴露在上官飞燕面前。

    上官飞燕心神大震,手下的剑也已经抵上了富江的心口。

    而面前这个勾魂夺魄的美人却丝毫不去理会那把利剑,也不曾有任何退避的动作,而是伸手又对着上官飞燕的脸死死地抓了下去!

    她抓的又深又重,上官飞燕立时发出一声惨烈至极的尖叫。

    花满楼的动作已经极快,却只来得及打偏了剑身,于是锋利的剑芒划过一道银光,鲜亮的血液滴滴落下。

    被划开皮肉的确痛极了,饶是陆小凤也没忍住闷哼了声。

    他的后背从左心到右肩,已全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

    已经出手的西门吹雪眉头微皱,花满楼的声音难得又恼又气,“陆小凤!”

    在场的人都这突发的一幕镇住,被陆小凤紧紧护在怀里的富江浑身僵硬,却又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将陆小凤重重推开。

    在众目睽睽之下,女人猛地抬起手来,似乎想狠狠地打面前的人一巴掌。

    但她的手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只是厉声叫道:“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你才甘心!?陆小凤!”

    随着帷帽落地的声音响起,富江面容一阵扭曲,她大口地喘着气,转身走向被西门吹雪逼到角落奄奄一息的上官飞燕,尖厉的指甲死死抠进女人姣好的脸颊,抓着她的脑袋重重地往地上撞去。

    “去死!去死!该死的贱人!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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